上过山下过海,靳老板什么样的场合没见识过,情绪控制那是绝对的一流高手。
恼羞成怒,按耐不住的狠劲一过。
为了缓和点气氛,即使怒气难消,再难听的坏话、狠话、脏话他也会以强大的抑制力往肚里咽。
靳老板轻咳两声后,略作整理,仅面露不悦无奈似地摆摆手怨声道:“好啦,好啦,你先把今天这个事整好就行。”
话说完,靳老板转到阿荣面前,煞有其事地指着墙上挂的金至宝项目整体规划图。
盯着阿荣假惺惺说:“阿荣,我给你讲,总体上一期我们配合还是不错的,这个难关我们共同熬过后,二期我保准还是你来做。”
阿荣眸里隐藏不住那个不满,心想着这个老头不值得信赖,偷奸巨滑坏得很,二期还是先别想吧,
退而其次,先把这个年过好再说。话多说无益,乙方当久了,可能就得这副德行,遇到不按常规出牌、无信用可言的土老板权且当作出门遇到鬼,就自认个倒霉吧。
这些年干建筑施工这行实在太难了,银行贷款收紧,房子卖不出,乙方有压力;国家政策鼓励,老板扩张拿地,乙方还是有压力。
哪头好都轮不到乙方,真应了那句话,越努力越艰难。
难啊,阿荣飞头土脸地走出靳老板的办公室,他顾不上唉声叹气,更不能自暴自弃,得赶紧回去准备送给劳动局的相关材料。
演戏得演个全套,还得演得以假乱真,不出任何纰漏,搞不好就真得砸饭碗,进局喝汤的。
阿荣起身和靳老板惯例象征性的握个手,转身悻悻然走出靳老板的办公室。
顿时一阵清新凉爽的感觉渗透全身,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穿过两排挂着诚信经营、纳税大户的各类荣誉牌匾的走廊。
楼梯转角处,阿荣刚走下去不到三级。靳老板办公室里传出了一声低咕骂声:“这帮穷鬼。”
紧接着是一大声叫喊:“老靳过来。”
老靳是靳老板的财务总监,全名是靳水顺,不到60岁的脸上满是皱纹,两鬓斑白,臃肿迟缓,与靳老板办公室隔着走道对门的财务办公室。
靳老板的每次这么一吆喝,他都得第一时间抓起早已准备好需要签字的单子,放下任何其它事情,小步快跑过来报到。
靳老板问:“水顺账上还有多少现金?”
老靳眼睑下垂,弱弱地回答:“5。。500多万吧。”
靳老板脸抽搐了几下,然后又一阵轻咳,许久他说:“等一下就给我转出去,知道吗?”
“最近银行放。。。放款很慢,转。。转出去账上就有没备用金。。。”
“我自有安排,傻啦吧唧的,听不懂吗?放款慢不懂得请他们吃吃饭,送点小礼,不会吗?还有老靳,要多出去跑动,整天坐在办公室干嘛!”
老靳话音未落,靳老板就粗鲁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机关枪连炮式的发难。
其实老靳平常说话不这样的,遇到不讲武德的靳老板就像喝酒快醉的感觉一样上气接不上下气,说话连贯不了,全身发毛,急性结巴。
老靳两手手指交叉揉搓着,眼神弥散嗫嗫地说:“哦。。哦,老板,电梯公司发函说再不给尾款就。。就要起诉我们了。”
靳老板抬头扫了一眼,脸露嫌弃,回答:“什么尾款?多少钱?说清楚不会啊。”
“一期的质。。质保金,18万。”
“你先不用理他,就说没钱,妈的都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要钱。”
靳老板其实不是仅针对老靳这样说话的态度,只要是他花钱雇来的员工向他汇报任何的事情,凡事均呲之于鼻,爱理不理,总似一副别人欠他八百万似的架势。
他嘴上叨念着碎语,允吸着手上快燃尽的烟头,猛的用劲往废纸上一挤掐灭,并挥手往烟灰缸方向一扔,烟头不偏不倚地落入茶杯。
大高个助理眼随着这个动作,立即俯身二话不说拿起茶杯到卫生间冲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