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在干嘛?&rdo;步朗尼还是忍不住问,冷拼是需要好刀工,但是也不必要把胡萝卜刻成栩栩如生的人像吧?
&ldo;练习而已,&rdo;又换了一把刀,黎向荣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睛,&ldo;只有这个还比较拿手。&rdo;
&ldo;做这个有什么用?&rdo;步朗尼不禁提高了声音,&ldo;你要学的是做菜!没人叫你刻萝卜!&rdo;
&ldo;还有三个星期又要考试了!你怎么面对吕大师傅?你不想留在步家吗?&rdo;说完这句话那种奇异的感觉又冒出来了,步朗尼俯□劈手夺下萝卜,直直盯着黎向荣的眼睛,&ldo;你不喜欢步家吗?&rdo;
黎向荣回望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放下手里的刀,&ldo;我喜欢步家,但是也许我没资格……&rdo;
&ldo;什么资格不资格?&rdo;
&ldo;我不会做步家菜。&rdo;
&ldo;你怎么不好好学?&rdo;
&ldo;学?&rdo;黎向荣吃惊地看着步朗尼,没有看出对方脸上有一丝嘲笑后轻轻问道,&ldo;谁教我?&rdo;
步朗尼愣住了。
&ldo;更何况我第一不会拜这里的师傅,第二妈妈说过不准杀生,&rdo;黎向荣继续说道,&ldo;在厨房里我连杀鸡宰鸭剖鱼烫虾都不愿意做,除了切菜洗盘子,其他什么都不会……&rdo;
&ldo;那天的炸云吞很好吃,&rdo;步朗尼平静地打断他的话。
那不算是我做的。黎向荣在心里反驳,说不出的话语在嘴巴里打转。
&ldo;那不能算是步家菜。&rdo;他想了半天总算想了个理由。
&ldo;从步家厨房端出来的就是步家菜,&rdo;步朗尼淡然说道,&ldo;没有所谓的步家菜,只要是好吃的东西,只要是步家人做出来的,都是步家菜。&rdo;
&ldo;步家菜不是死板的菜单,不是标准化的样品,就算是再高明的厨师,又怎么能保证自己每次做同道菜口味都一摸一样?完全按照菜谱的配方做出的成品又有什么意思?活生生的菜肴不是机械化生产的泡面薯片,也不是汉堡店里两公分厚的肉饼10毫升的番茄酱,步家菜的名声只是一种象征。&rdo;
步朗尼蹲下来,轻轻将几把刻刀移开,&ldo;如果你做的炸云吞不是足够好,怎么会被送上步家的贵宾面前?&rdo;
&ldo;吕师傅叫你做的热菜,也不过是想看你的天分和潜力而已,别用没人教这种借口糊弄我,&rdo;进一步凑近昔日同窗的脸,对方圆滚滚的眼瞳中全是自己的影子,&ldo;你不想试一下吗?如果不是想留下你,主厨又怎么会给你机会?&rdo;
&ldo;我……&rdo;黎向荣不知该说什么好,长久以来的自卑和脑子里灵体的事纠结成团,让他混乱不以,在化身御厨的片刻里他品尝了胸有成竹的快乐和无所畏惧的勇气,然而实力突然消散之后的巨大失落和恐惧也同样难以忍受,要是别人发现怎么办?要是师傅消失怎么办?如果只借助所谓的师傅的力量每次替自己撑面子,自己又算是什么呢?
黎向荣知道自己在作弊,随时可能被抓包,但是为了虚荣的成绩,他还是会铤而走险。
为了留在步家,为了获得称赞,他可能会哀求徐疾再次上身直到成习惯……
因为依赖着徐疾实力的自己一定会失去所有的自信,会不敢面对自己的卑怯而在欺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不想变成那种把欺骗当做理所当然,让作弊成为本能的人,黎向荣痛苦地低下头,逃避步朗尼几乎凝固的视线。
‐‐师傅,师傅。他在脑海中悲伤地呼唤,‐‐告诉我该怎么办?
没人搭理他。
&ldo;阿荣,&rdo;步朗尼轻轻地坐在他身边,拿起他的解肉刀细看,&ldo;你震撼我是用这把刀,我那时就想,一个用解肉刀做素斋的人,是多么独特啊。&rdo;
&ldo;也许步家菜的风格你还没有适应,但是你也可以是很独特的存在啊?不想杀鸡就不杀,不想剖鱼就不剖,我想师傅他们也不会难为你,我想给步家带来的,是有特殊意义的‐‐新鲜。&rdo;
&ldo;新鲜?&rdo;黎向荣呆愣地咀嚼着这个词。
&ldo;一百年了,步家菜也许渐渐失去了活力,我和爸爸都有这个感觉,&rdo;步朗尼仰躺在地板上,&ldo;就拿之前的多宝鱼事件来说,我们在明明知道那一段时间的进口鱼有可能存在药物饲养的情况下还是采用了,因为当时正是吃多宝鱼的季节,点单比较多的缘故……后来我在想,为什么我们不做其他的鱼而非要应和大众的习俗和口味呢?&rdo;
&ldo;步家菜本来就不是大众菜,所以所有查处的饭馆中,步家受伤最重,你看大排档里的鱼还不是照样卖?为什么只有我们被通报被检查失去了很多名流贵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