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得很好,而这……无疑是原本的谢长风最不能忍受的生活。
&ldo;长风……你、其实你也不必如此……&rdo;
八年后的谢长风比之前变化极大,明虚送走了一个满脸豪气的义军首领,再回到紫云殿,看着一身雪白道袍坐在上首的掌门师弟,难免一阵唏嘘。
他现在还记得那个年少时的谢长风‐‐跳脱而潇洒,沉稳却热情,作为前掌门的记名大弟子,他比那个相貌俊秀的师弟大了十多岁,可以说是看着他从一个在襁褓中被捡回来的婴儿成长起来的。
开始的时候,面对师尊明显的重视和偏心他不能说没有过不平,但谢长风实在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明虚看着他从那么一点儿小长到成人,那么出色那么惹人喜欢,一开始稍有些嫉妒的心情早就变作了甚至比师尊还要严重的护短。
后来谢长风十五岁下山游历,待在山上帮助师尊处理事务的明虚简直像个看着闺女出门鬼混的老父亲,天天望着山门望眼欲穿,生怕小师弟在外面受到什么伤害。
那时谢长风每次回到宗门,无一不带着一身触目惊心的重伤,可他脸上总是笑着的,一副没心没肺不在意的样子,还会反过来安慰一脸气急的明虚。
江湖人嘛,受点伤其实也没什么的。
可这一切,都在师尊仙逝那年改变了……
明虚看着现在浑身飘渺仙气,却在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上位者威严的掌门人,感觉心尖儿简直揪着疼。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那次从无比凶险的昏迷中醒来的师弟,和原先完全换了一个人。
‐‐可不就是换了个人吗。
苏怀瑾缓慢地捻动着手中的白玉念珠,望着透出白光的殿门有些出神,一时没有听清楚明虚的话。
&ldo;师兄……?&rdo;
&ldo;没什么,&rdo;明虚叹了口气,&ldo;现在山下局势也逐渐明朗了,你可有什么新想法?&rdo;
&ldo;想法自然是有的,&rdo;苏怀瑾一笑,站起身来,将右手背在身后,&ldo;魏廷眼看已是苟延残喘,如今义军中可堪扶持的势力也不过三方,不管何方得胜‐‐最多一年,京城便该被攻陷了。&rdo;
明虚一惊:&ldo;这么快?西北十万大军才刚刚撤回来,这些人常年在边关苦寒之地与戎人为战,就算义军战意高昂,恐怕……&rdo;
苏怀瑾摇摇头:&ldo;西北军可远没有常人想象那般悍勇。这些年我对西北关注最多,那地方早被蛀虫侵蚀一空,多年来全靠荆御关城高防厚,和对戎人的暗中摇尾乞怜‐‐单说人数,西北军现在便恐怕连五万都凑不齐。&rdo;
&ldo;差那么多?&rdo;
&ldo;没错,&rdo;苏怀瑾看向殿门外西北处青蓝色的天空,&ldo;吃空晌、暗地里构陷角力,朝中又是风起云涌相互排挤,这么多年下来,能剩下一半已经算不错了。&rdo;
&ldo;……&rdo;
&ldo;而且那些人早习惯了消极怠工,临阵脱逃练习得比冲锋陷阵不知道熟练多少,朝廷气数已尽了……现在我们要想的是,那一方势力最值得支持。&rdo;
&ldo;……&rdo;明虚无言以对,过去的时候,苍然派上下俗务关系全靠他来处理,谢长风虽始终没有入道,其仙风道骨看上去却比满山的道士都更浓几分,他完全不明白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弟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简直像在红尘中洗练已久,一双眼睛看着清透,细细去瞧,却深而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