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防雨布遮盖的后车厢里光线暗淡,偶尔山风过大的时候,防雨布的边角被风掀起来,猛然间涌进一拨寒风裹雪。
赵晶晶坐在车厢里抱着他哥的腿,赵研摸着她的头发,头发有些长,歪歪扭扭扎了两条辫子,头发摸上去都带着粘腻。
刚才上了车,赵晶晶就把头上的新帽子扯下来,揣进了怀里。
赵研:“多久没洗头了?”
赵晶晶:“挺久了。”
赵研:“为什么不洗头?”
“妈说我是大姑娘了,要自己洗头自己扎辫子,天太冷了,不想洗。”
赵研:“女孩子要爱干净。”
“我的还不算脏,我们班有些女同学,太久不洗头,头上都长虱子了。”
赵研:“晚上回去哥给你洗好不好?”
赵晶晶:“好。”
越接近村子,路越颠,三轮车“哐哐”作响开到村头停下来。
赵研拉着他妹下车,抬头就看到村口的老槐树,树干粗壮,光秃秃的树枝伸向空中,兀自屹立在风雪中,树梢被落雪覆盖。
果然这棵树还在。
赵研绕到车前,跟栓子叔道谢。三轮车开走了,赵研和他妹往家的方向走。
上一世,自从他妈走后,赵研不止一次梦到过他妈。有一次的梦中,他妈还没有生病,还年轻力壮,去田里干活,就突然不见了,没有回家,怎么找都找不到。
最后在回家的路上,找到了他妈上田时扛的锄头,这段路的一边是陡峭的山崖,往常喜欢坐在村头晒太阳的六奶奶扯着嗓子说,我刚才看到你妈从山崖上掉下去了。
赵研从梦中惊醒,一头的冷汗。
一头冷汗夜半从梦中惊醒,能让他感怀的,也只有客厅简陋的桌子上那张陈旧的黑白遗照。
有句话叫子欲养而亲不在。
而此刻,他走在他家门前的路上,手里牵着他妹温热的手,无比的真实,鞋子踩在雪地上的“吱吱”声都格外清晰。
他能看到他家屋顶上的烟囱里冒出的炊烟袅袅。
他突然有些怕,怕这场重生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他面对的依然是破败冷清的家和简陋的桌子上那张陈旧的黑白遗照。
他不由自主地捏紧他妹的手,加快了脚步,就好像是急于验证什么。
“哥,你怎么了?你抓疼我了。”
听到这个声音,赵研一下子松了口气,他定了定神,松开他妹的手,轻轻揉了下,“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