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晶晶被她妈镇住了,压下好奇心,乖乖去洗脸梳头。
院子里大门开着,赵研出来喂猪。看到他大伯铁青着脸从门前经过,不知道是不是召集人去追了,他大伯脚上穿了两只不一样的鞋子,一只黄胶鞋,一只黑棉鞋,看来确实是急坏了。
听声音,他大伯母的哭嚎声从自家屋里转移到了门前,周围好像聚集了一群人,七嘴八舌议论着。
他大伯母哭腔道:“也不知道咋就睡得那么死,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也不知道啥时跑的,炕都凉了,不知道还追不追得回来,杀千刀的还带走了我的大孙女,当初为了买这女人,他爸把家里都掏空了,啥都没剩,这要是都没了,我就不活了……”
没多久,赵研一家人正在院里吃早饭,院子里的太阳下放着一张小木桌,桌子上摆着一碗炒豆腐,一碗酸辣白菜粉条。
他大哥手里提着个铁锨怒气冲冲从门外进来,一进来就把铁锨“哐当”一声扔地上,意思是这次是扔地上了,下次搞不好就敲人身上了。一副兴师问罪加一言不合就抄家伙的架势。
“赵研,是不是你?就你小子这两天跟她接触过,门窗都锁了,她一个人根本出不去。”
赵研我不明白你在说啥的语气:“大哥,你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她咋出去的,我昨晚一晚上都在房里睡觉,不信你问我妈。”
他妈站起来,拿起靠墙放着的锄头,也一把丢过去,锄头碰到铁锨上,发出“砰”一声金属敲击声。
他妈双手插腰,气势很足:“咋地,瞧这家里孤儿寡母好欺负,你媳妇又不是第一次跑,你咋不说每次都是我家研研,空口白牙就由得你说了,你今天要敢动我儿子一下,老娘跟你拼了。”
双方正僵持着,隔壁门外一阵骚动,他大伯母的哭嚎声更凄厉了,他大伯黑着脸走进赵研家。
他大哥一看他爸的脸色,就知道人没追回来,顿时一屁股坐到地上,三魂丢了七魄,天塌下来了。
他大伯脸更黑了,“瞧你这怂样,起来,抄家伙,去栓子家。后村你二叔说,昨晚听见狗叫,去坡头见到栓子家那小子了,狗日的肯定脱不了干系。”
后来,赵研没有过去围观,听说,两家闹得很厉害,动起家伙见血了。赵凯他爸把赵凯绑在家门口的树上,拿鞭子抽。
两败俱伤之后,隔壁家就挺安静了,时不时能听到他大伯母的哭声。
鸡飞蛋打也没办法,要怪就怪自家儿子不争气。
……
大年三十。
“研研,你去村头看下,看你同学有没有到,村里路不好找,别走岔了。”他妈在包饺子,今天很丰盛,他妈很早就开始准备年夜饭,因为赵研说他城里的同学要来。
赵研和赵晶晶刚把春联贴好,坑洼不平的泥坯墙上镶着木色陈旧的门,门上处处是岁月的刀影,很陈旧了。只是贴了副春联,红底黑字,看上去立马就焕发出了新意和喜庆。
春联上书,五湖四海皆是春,万水千山尽得辉,横批,万象更新。
赵研:“他到了村头会打电话,我再过去。”
对,颜城今天要来。
今天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很热闹,特别是孩子,走出家门就能听到村头巷尾传出的孩子的笑闹声。只除了隔壁家,春联都没贴,豆腐也不卖了,要搁往年,今天很多人都会买豆腐,以备过年待客之用,生意会很好。
赵研贴完春联,抓了把谷子,在院子里喂鸡。等会要宰只鸡,得先给喂饱了,村里人讲究不能做饿死鬼,人畜都一样。
今天太阳很好,现在是午后,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谷子撒在院子里的阳光下,四五只鸡都跑过来啄谷子。这鸡有一点不太好,它吃谷子时喜欢用爪子把地上的土拨来拨去,吃一顿谷子,就能刨好几个浅坑。
赵研抬头看阳光下的枣树,再过几个月,来一夜春风,就该抽新芽了。
他现在都很少想起上一世了,人真的太容易习惯。
“赵研哥,晶晶呢?”赵晶晶的朋友春子从门外进来问。
“来了来了。”赵研还没说话,屋里的赵晶晶就闻声应道,人未见,声先到。
春子:“走,瞧热闹去,听说村头来了辆汽车,可气派了。”
汽车!难道颜城到了?可手机就装在口袋里,没听见响呀。
赵研:“春子,什么样的汽车?”
春子:“不知道,听人说的,我还没去看,可能有人娶媳妇呗,好像说车上挂着红绸子。”
那就不是。他们村现如今娶媳妇也流行用汽车接亲,显得男方高端大气上档次,显得女方嫁了个如意郎君,说白了,穷显摆,车还不知道是哪里七拐八弯借来了。
年三十的午后人都闲,又适逢大冬天这么暖的太阳,都在家门口的太阳底下磕着瓜子唠嗑。
村头围了一堆人,里圈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围着一辆汽车。果然有红绸子,不过红绸子不是挂在汽车上,而是挂在村口的老槐树上。
就像家门口挂红灯笼一样,给村口这棵老槐树挂红绸子是村里过年的习俗,老一辈人传下来的,他们认为村头这棵老槐树一直守护着村子的平宁安远。
现在,站在车边的颜城很无奈。他刚才把车开进来,停到村口,下车问路。问的人是有事没事喜欢坐村头晒太阳的六奶奶,六奶奶七十多岁了,听不懂也不会说普通话,所以鸡同鸭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