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你差点就要死在水祟之手”徐良得还未说出口,原本垂首不言的徐文得却猛地抬头,蹿起身,一双眼睛通红如血,下一瞬就歇斯底里道:
“我差点怎么?我差点怎么?你告诉我啊!你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呵,我还想问那被世人追捧上天的徐道长你怎么也会在这里!刚才、就在刚才我明明马上就可以把那个水祟给杀了!我马上就可以将它杀了!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杀了那个水祟的人就会是我!徐良得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徐文得本是惨白如纸的脸,因言辞激烈而争得通红。他说得激动,喘息极大,恨恨地对准徐良得啐了口:
“你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万人敬仰的徐道长!你看看你呀!多么假慈善!虚伪!恶心!如果从前不是你的存在,我会被父亲冷落唾弃么?明明、明明我也可以受万人敬仰立于高山之巅,偏偏每次你都将属于我的东西给抢走!”
“不归宗掌门亲传弟子如此,父亲重视如此,现在我想除一个水祟竟都会被扣上你的名头!徐良得你告诉我!你凭什么?!刚才我分明可以亲手杀了那水祟,那样救民之誉就是我的!是你!是你!抢走了我的东西!都到现在了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
说到了愤懑极点,徐文得冷眼微挑,将徐良得错愕的神情尽收眼点,他咳了一阵,冷笑着指向徐良得正在滴答滴答滴血的臂膀:
“这,就是你又准备拿出去炫耀的资本,对么?呵呵,好一个为民的徐大道长。而今击杀一个小小水祟,竟也要夺兄弟所功了!”
徐良得的手臂伤口被风吹得生疼。
水祟指甲漆黑而长,被其撕伤,伤口即会溃烂蔓延,虽道仅仅是运功疗伤就可将其治好,可疼痛之感恍如剔骨疗伤。其疗程之慢,处理起来极为麻烦。遇热则痒,遇冷则痛,风霜雨打时若还未长好则又会另生脓疮。
徐良得此时只觉自己半条胳膊算是要废了,他却不及管顾,只一味地呆呆地反复咀嚼徐文得的话,默了半晌竟是不自禁地轻轻低头,喃喃道:“水祟有两个”
“达之,你会伤。”
起初发现来者是徐文得时,徐良得感觉自己身上蓦然像是背负了个千斤鼎。来者不是他人,是他的弟弟,徐文得啊。
徐良得立在徐文得面前,听着徐文得一字一字地控诉,竟有些听不明白。可他却突然有种颇为不知所措的无力感。
他怔怔地看着徐文得,“你怎么突然说出这些?达之,是不是,最近父亲对你——”
不应该这样的。
不应该。
文得在他深刻的记忆中从来都是恭和可爱的一个小团子,哪怕有时候会撒娇嗔怪:
“兄长,你看!今日父亲又注意你不曾关注我了!”可下一瞬总会又像一个小兽弱弱地依在他身上道:“不过我有兄长就足够啦!哈哈哈!”
徐良得同徐文得已一连数年不见,突然见却是以这种场面。惊险之余,徐良得以为他更会在除掉水祟后,终于同文得见面而欣喜。可,为什么会——会这样——
文得,为什么会突然说出——
那样的话。
“父亲什么父亲?徐良得,你不要高看你自己!明明是个贱人所生的孩子,有什么资格叫我的父亲为父亲?”徐文得手里攥紧长鞭,青筋暴起,
“我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不用在拿那伪善的面孔对着我!是你娘!是你!是你!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轰,一句恍如千斤之重。徐良得瞳孔猛缩,他不可置信地看向从前最是粘他的徐文得。
徐良得:“什、什么?达之,你到底在说什——”
徐良得的脸不住地滴着冷汗,眼神错愕,肩上仍滴着血。
轰——地一声,正时此时,屋内蓦然又撞进了一团白光。
周商卓滚成一团白雾慢了许久才闯进屋内。等他好不容易凝诀站稳恰好摔在残余的桌角之上,恰好听着徐良得说出这么一番话。
周商卓狼狈地一骨碌爬起身,直起了身后一双狭长的凤眸微眯,狐疑地在徐文得和徐良得身上转了转:“哎,你们兄弟俩怎么了?徐良得,你说什么呢?你们兄弟之间吵归吵,怎么还打起来了?”
周商卓素来心眼不小,脚一落地先是打探了番人情,才是又大大咧咧地打量了屋内境况,直叹:
“啧啧啧,穷之兄,这就是你给我说的好好处理?水祟呢?嗯?那浔南水祟最狡诈,我们前几次三番都未曾寻到它们的老窝。好不易从浔南引过来两只,怎么现在还不见了?还有小城主”
说到此处,周商卓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急忙对着徐良得挤眉弄眼,低声道,“你那娇贵弟弟怎么也在这里了啊?我才晚来半会儿,怎么像是错过许多精彩事似的!还是说——是我走错了地?”
周商卓挠挠头:“不该啊,小爷我聪慧非凡,怎么会走错地?明明符箓指向的就是这个屋子!”
他一语罢,极好地将周遭的空气拉冷了三分。周商卓被这种氛围弄得颇为奇怪,正打算又开口说说,却见徐文得率先冷笑一声,转身挥袖间便捏了一道诀顿出了这间屋子
周商卓:不是,发什么了什么
“哎?哎!徐良得!义清兄!呆瓜!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