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道:“都可以,由贵人决定。”
晏枝颔首,走过去把杨少秋叫到旁边一起决定上阵顺序,杨少秋感激地说:“多谢你帮我,要不然我太尴尬了,她们都不太想搭理我的样子。”
“杨小将军客气了,”她略一福身,道,“我才该道歉,冒昧上前,唐突小将军了。”
杨少秋只是不擅长诗文,脑子并不愚笨,立马明白过来晏枝话里的深意,晏枝是新嫁便丧夫的寡妇,在踏青宴上和他参与这种游戏确实会传出不好的传闻,对他的名声也有影响,其影响程度可能比他此刻丢人现眼还要深远。
但他此刻不想理会这些,对晏枝道:“承蒙不弃,何必致歉?”
爽快!
晏枝笑得欢快,很快便与杨少秋定下猜画的顺序。
待小厮敲打小锣以示开始时,两边都是女子画,男子猜。
洛霞笙听闻晏枝打小不学无术,女训女戒放在一边也就罢了,琴棋书画武通通不学,哪里能画出什么名堂?她不惧。
这“心心相印”比得是一方的绘画技巧和另一方的博闻强识,无论哪一方面晏枝与杨少秋这一组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两边猜铜币正反决定先后顺序。
洛霞笙与洛无戈这组先。
洛霞笙想了下,走过去同晏枝道:“穆夫人,你我也算是有缘,趁着今日热闹,咱们添点彩头如何?”
“洛姑娘误会,”晏枝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我没缘。”
洛霞笙:“……”
晏枝话锋一转,问道:“但是这个彩头我有兴趣,洛姑娘想添什么彩头?”
“你我都有个绣品铺子,都有数一数二的绣娘,若是这次游戏我赢了,穆夫人将铺子的绣娘转让给我,若是我输了,我将我铺子的绣娘转给穆夫人。”
晏枝轻笑:“洛姑娘手底下的绣娘不就是我不要的那个吗?”
周围人一片哗然,惊讶地看着晏枝。
洛霞笙没想到她居然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脸色顿时一变,不由埋怨地看了一眼齐清,不是说好了燕娘被她救出去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吗?!怎地让旁人知道了去。
齐清蹙眉,心道这不应该,他应该动用大理寺的关系把事情瞒下去了。
晏枝睨着洛霞笙,似笑非笑地说:“洛姑娘,我对你的绣娘没有兴趣,但对你颇有兴趣,而且我铺子那位绣出这衣裳的绣娘只是与我签订了雇佣契约,没有签订卖身契约,我没那个权利把她转让给你,我们换个赌注,不赌别人,赌自己。”
“赌自己?”洛霞笙看着晏枝的眼神里有些许不屑,藏在笑意下的心思满是“你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晏枝颔首:“赌你的铺子与我的铺子。”
洛霞笙蹙紧眉头,若是铺子直接没了,义父给她的试炼也一定会失败。她至于在这种游戏上,为了争一口气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吗?
不对……晏枝为何有这种自信?杨少秋这样将门出身,又从小长在边关的,纵是识文识字,也是兵法相关,义兄曾说过他不爱读书,读的多是兵书,腹中墨水不足,如何能轻易答对题目?
这场胜负没有赌注他们也能赢下,这本是早就预料到的,可面对晏枝此刻不慌不乱,甚至是胜券在握的模样,她竟是生出了几分不确定。
在唱空城计不成?
洛霞笙心中犹豫,拿捏不准,心里憋着一股冒不出来的火气,她自觉没必要较真,可又咽不下这口气,退不了这一步,看着晏枝,咬牙道:“有何不可?”
晏枝轻笑,像是看着猎物走进了自己的捕兽夹:“洛姑娘请。”
小厮拉开一张巨大的画布,洛霞笙看了一眼题目便提笔在画布上画了起来,她画工精致细腻,画的什么一目了然,便连那些内涵颇深的词汇也信手拈来,一炷香时间过去,两人共答对三十七道题目,打破了目前踏青宴心心相印的最高记录。
洛霞笙高兴地跳过去,笑着道:“义兄,我们在这个游戏的榜上排第一了呢!”
洛无戈没什么反应,他看向晏枝与杨少秋二人。
晏枝并不在意他们答对多少,是否破了记录,正在和杨少秋说着什么,杨少秋起初还有些紧张,听了晏枝的话后冷静了许多,认真地点了点头。那神采飞扬的模样是独属于战场的样子,洛无戈非常熟悉。
外人都道杨少秋有武将的憨蠢,但他知道,这位同他一起长大的人有多聪慧。他比自己更熟读兵书上的每一个细节,能一眼看出战争沙盘上的缺漏,有敏锐的感知与过人的洞察力,这才是真正的杨少秋。
晏枝从袖口取出一支自己改良的炭笔,周围人看清时都露出惊讶的神色,议论声渐起,先后响起讥讽的声音:“不是贱民才会用这种炭笔吗?”“怎么能用这种东西?”“怕不是有意给杨小将军丢脸?”
杨少秋听见了这些议论声,他回想了下晏枝之前同他说的话,沉了沉呼吸,他选择相信晏枝,也相信自己。
这些嘈杂的声音在耳边渐渐退去,如今,杨少秋只能看见晏枝和她身旁的画板,只能听见炭笔摩挲纸面发出的沙沙声响。
还有它们共同传递给自己的信息。
炭笔效率高得惊人,晏枝不追求细致的作画,每一笔都在传递精准的消息,她几乎不出十笔便能画出一个,杨少秋答得飞快,错误容差在三次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