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后一步,像是被揍了一拳,不可置信地怒瞪着她。
“你爱这一套,克里斯钦,别试着愚弄你自己。你本来已经踏上自我毁灭的道路,是我把你救了出来,让你免于牢狱之灾——相信我,宝贝,你最后的归宿八成会在那里。我教会了你该知道的一切,以及你需要的一切。”
克里斯钦的脸色刷白,惊恐地瞪着她,当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中带着质疑。
“妳只是教我上床的技巧,伊莲娜。但那很空虚。就像妳一样,难怪林克会离开。”
胆汁涌上我的口,我不应该留在这里,但我却只是僵立在当场,病态而沉迷地看着他们将彼此伤害得体无完肤。
“妳没有抱过我一次,”克里斯钦低语,“妳没有说过一次妳爱我。”
她瞇起眼。“爱是傻瓜才会相信的东西,克里斯钦。”
“滚出我的房子!”葛蕾丝深恶痛绝、怒气冲天的声音把我们吓了一跳,三个人同时快速转头,看向葛蕾丝所在的门口,她正瞪着伊莲娜,后者的金棕色肌肤变得苍白。
时间似乎静止了,我们不约而同地倒抽一口气,葛蕾丝刻意大踏步走进来,她的眼里冒着怒火,视线一刻也没离开伊莲娜,直到她站定在她面前。伊莲娜警戒地睁大双眼,葛蕾丝狠狠地往她脸上甩了一耳光,声响在餐厅里回荡。
“把妳那污秽的手从我儿子身上拿开,妳这个婊子,然后滚出我家——立刻!”她咬牙切齿地道。
伊莲娜捂着发红的脸,惊恐地瞪着葛蕾丝,眼睛眨个不停,彻底被吓坏了,接着她就冲出去,连门都来不及关。
葛蕾丝缓缓转身看着克里斯钦,紧绷的沉默像张厚毯当头罩下,克里斯钦和葛蕾丝瞪视着彼此。过了一会儿,葛蕾丝开口“安娜,在我把他交给妳之前,妳介意让我和我儿子独处几分钟吗?”她的声音平静低哑,但非常强硬。
“没问题。”我轻声说,随后尽我所能快速地离开,但又担心地回头望了一眼。不过没有半个人看着我离开,他们继续大眼瞪小眼,无声的交流感觉却震耳欲聋。
在走廊上,我一时感到无所适从。我的心怦怦跳,血液在血管里疾速奔驰……我惊慌失措,脑袋里一团浆糊。真该死,刚才已经很够受,但现在连葛蕾丝也知道了。糟糕,我无法想象她会对克里斯钦说什么,我知道这样不应该,我真的知道,但我还是贴在门上试着偷听。
“多久了,克里斯钦?”葛蕾丝的声音很温柔,我几乎听不清楚。
我听不见他的回答。
“那时候你几岁?”她的声音咄咄逼人,“告诉我,这一切开始的时候你几岁?”我还是听不见克里斯钦的回答。
“没什么事吧,安娜?”洛丝打断了我。
“嗯,没事,谢谢妳,我…”
洛丝微笑。“我只是要去拿皮包,我得抽根烟。”
那一瞬间,我考虑要加入她。
“我正要去洗手间。”我需要整理一下理智和思绪,试着想清楚刚才亲眼见到和听到的一切。楼上似乎是个适合独处的安全地方。我看着洛丝往休息室走去,我一次两阶地跑上楼梯来到二楼,接着又跑向三楼。我只想待在一个地方。
我打开克里斯钦童年时用的卧室,将门在身后关上,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向他的床,我躺上去,盯着全白的天花板。
真要命。不用怀疑,刚才那一定是我经历过最痛苦的对质场面之一,现在我只觉得麻木。我的未婚夫和他的前任情人——没有任何一位准新娘应该见到这些。话说回来,一部分的我也很高兴她显现了她的真面目,而且我还得以亲眼见识。
我的思绪转向葛蕾丝。可怜的葛蕾丝,听到了这么多。我抱起一个克里斯钦的枕头,她一定听到克里斯钦和伊莲娜曾有过一段韵事,但没听到是什么类型。谢天谢地,我闷哼了声。
我在做什么?或许那个邪恶的女巫说得也有道理。
不,我拒绝相信这一点,她太冷酷、太残忍了,我摇摇头。她错了,我很适合克里斯钦,我就是他需要的。突地,像是有盆冷水当头浇下,我一直质疑的不是他以前用什么方式过这种生活,我在意的是基于什么原因,他对无数的女孩(我甚至不想知道有多少人)做出这些事情的原因。做的方式并没有错,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也是…弗林怎么形容的?安全、正常、经由双方同意进行的关系。但原因是错的,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出自于他内心黑暗的一面。
我闭上眼,将手臂横过遮上。但现在他已经走出来了,将那些留在过去,我们一起迎向了光明。我为他心醉神迷,他对我也是,我们可以引导对方。突地,一个念头闪过,可恶!一个恼人又阴险的念头冒出来,而我却正好置身于可以让这个鬼魂歇息的地方。我坐起身。没错,我一定要这么做。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踢掉鞋子,走向他的书桌,检视着上面的布告板。年轻克里斯钦的照片还在那里,想到我刚刚才看过他与罗宾森太太的那种场面,这些照片看起来更令人心痛。角落里依然是那张小小的黑白照他的生母,吸毒的婊子。
我打开台灯,将光线照向她的相片。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她长得很像他,只是更年轻,也更忧郁,至少我是这样感觉。我同情地看着她悲伤的脸庞,试着找出她和我的外表相似之处,我瞇眼看着相片,凑得非常非常近,但什么也没发现——也许发色相近,但我想她的要比我浅一些。我和她长得一点都不像,我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