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犹自不太放心:&ldo;只是离得这般远,如何能知道彭家这帐目上……&rdo;
&ldo;有舅舅在那里,他们哪会扣咱们的银子。&rdo;绮年轻轻合上首饰匣子,&ldo;虽则咱们不说,但那织坊入了股,日后彭家的生意也好做些。&rdo;朝中有人好做官,即使是个商人,只要多少跟官儿搭上点关系,路也好走,&ldo;我想着,盘铺子的那钱,交给小杨管事,在京里开个绸缎铺子。有彭家这边的关系,进货也比别人方便些。&rdo;
&ldo;姑娘是说,把银子全给我那小子,自己去开铺子?&rdo;杨嬷嬷睁大眼睛,连连摇手,&ldo;这,这怎么行!我那小子才多大,若是赔了本钱可怎么好!&rdo;
&ldo;嬷嬷太小瞧自己儿子了吧?&rdo;绮年微微一笑。小杨管事虽然年轻,但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头脑清楚且吃苦肯干,否则,也不能把原来那乱七八糟的铺子接到手里。
蜀绣蜀锦,天下闻名,只要有货源,做这生意还是有把握的。虽然不会有什么暴利,但小心谨慎地做下去,也会有盈利。女人做衣服,那是没有个头的,这些锦绣绫罗,每年也不知要消耗多少。有了织坊放在这里,来进彭家的货也能便宜一点。别看就低这么一两分银子的事,销量如果大了,那利润自然就多了。
&ldo;自然了,初进京城,不赔本儿就是好的,稳稳当当地来,不行咱们还可以另想办法。&rdo;绮年拍板敲定,&ldo;嬷嬷本来是吴家的人,还有老杨管事,这身契早晚也是要还你们的,只是这时候太扎眼了。&rdo;
杨嬷嬷不由得又淌下泪来,拿袖子拭着眼角道:&ldo;姑娘这心慈,跟太太是一模一样的。老奴也不要什么身契,尽着这条命,能伺候到姑娘出阁,寻一门好亲事,到了地下也就能见太太了。&rdo;
说起吴氏,绮年也被招得又流了一次眼泪,还是如鹃把杨嬷嬷搀了走,这才洗了脸睡下。躺在床上,绮年把这些日子对家里人的安排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唯一只有如莺……不过路是她自己选的,将来能怎么样,也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第9章别故土江畔生变
过了正月十五,绮年准备动身去京城了。
今年这年根本等于没有过,几个月折腾下来,周立年和周绮年都瘦了一圈,兄妹两人站在空空的灵堂里,彼此无语。从前做堂兄妹的时候相见不多,但每次见面也相谈甚欢,如今名义上是亲兄妹了,又是离别在即,反而觉得无话可说。
铺子和织坊已经全部转让,绮年留下了两个庄子,虽然放在她的名下,但是庄子上每年的出息分一半给周立年。否则只有这么一处宅子,周立年照样还得操心衣食住行。
正房待绮年一走就会改为佛堂,这一点,绮年倒是很感激周立年。这是她父母住过的地方,再怎么说将来宅子都是周立年的,她也不想让别人住进来。
&ldo;妹妹后日动身?&rdo;还是周立年打破了沉默,&ldo;东西可都收拾好了?珠玉阁还给妹妹留着,得空时回来住一住。&rdo;
京城与成都相隔何止千里,虽然父母坟墓都在此地,但能否再回来却是未可知的。绮年微微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如鹂忽然一溜烟儿进来:&ldo;少爷,姑娘,有位广西总兵夫人来访。&rdo;
绮年一愣:&ldo;广西总兵夫人?怎么会来咱们家?可有男客?&rdo;
如鹂摇头:&ldo;说是没有,只有一位夫人带了几个下人。&rdo;
&ldo;快请到偏厅待茶,我这就过去。&rdo;既是只有女眷,周立年就不好过去了。
此时麻衣已经脱了,绮年看看自己身上,玉色小袄,蛋青色锦裙,头上几枝素银珠钗,也算能见客的,当即也不再回房更衣,便往前去。
到了偏厅,便听杨嬷嬷正在道:&ldo;老奴给林夫人请安,我们太太生前也念叨着的,可惜没能见上一面……&rdo;说着声音已经有些呜咽,见绮年进门,忙起来道,&ldo;夫人,这就是我们姑娘。&rdo;
总兵夫人年纪与吴氏相仿,穿一件暗紫色团花褙子,下头蜜合色裙子,头上也只插着白玉钗子,眼圈也有些红。见了绮年,忙起来要拉她手,叹道:&ldo;这孩子,生得像吴家姐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