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是被臭烘烘的味道熏醒的,迷迷糊糊,还能听见叽叽喳喳的议论。
“赵老爷是镇上有名的大财主,县老爷都得卖他几分面子!你敢拿半死不活的人糊弄他?王婆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那妮子也没真死,就是晕过去了,一会儿就醒,真的。”
“你打量着蒙我呢?”
“好嫂子,赵老爷要花五十两买——不是,聘她做妾,我能让她死咯?放心吧。”
“就算没死,蔫巴巴的赵老爷也瞧不上!满镇上多少人家都想把闺女卖给赵老爷,你家的不行,自然有别家的顶上!就算咱们是同村,我也不能为了你得罪赵老爷,别磨叽了,赶紧让我看看。”
王婆子明显处于下风,很快妥协,“她在屋里睡觉,我去叫她出来。”
“不用,我自己进去看。”
对话戛然而止,脚步声越来越近。
躺在炕上的宋青看着结满蜘蛛网的房梁,五味杂陈。
她,宋青,堂堂药膳第一传承人,竟因熬夜研究新菜品而猝死穿越,还穿成了即将被婆婆卖掉的小寡妇?
她上辈子治病救人无数,做生意也一直循规蹈矩,纵然老天爷体恤,想再给她一条命,也不至于把她弄这儿来吧?开局就是地狱级难度模式。
叹口气,转念又想,她这副身体四肢健全,没有恶疾,虽然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但在这个时代,活着,而且健康,也算不错了。
“嘎吱——”
老旧木门被打开,一长一圆两张脸出现。
打起精神的宋青撑着胳膊坐起来,微微眯起眼睛,打量。
根据原主的记忆,长脸那个就是她婆婆。
当年,年仅七岁的她逃荒到涌泉村,被王婆子看中,带回王家做王家小儿子的童养媳,给他冲喜。
冲喜当晚,王家缠绵病榻的小儿子就没了。
王婆子认为是她克死了儿子,死活不肯放她走,让她住在猪圈旁的小黑屋。多年来打骂磋磨不休,脏活、累活都交给她做。
对外,王婆子却说是宋青心怀愧疚,要留下来当牛做马还债。
原主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没口齿,再加上和村子里的人都不熟,压根没几个人知道内情。
如今,王婆子得知赵老爷纳妾的聘礼足有五十两后,又打起她的主意。嘴上说不能让她在王家磋磨一辈子,要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实际上,就是要把她卖给八十多岁的赵老爷做妾。
原主逃不走,避不开,绝望之下,撞墙寻死。
“好嫂子,你看,这不是好好的?”
王婆子笑嘻嘻的,三两步走到炕边,暗暗掐了把宋青,假笑催促:“别睡了,没看见来人了吗?快起来。”
宋青还承载着原身的怒气,却没原主那么包子,当即扭身把王婆子的手甩开。
王婆子脸一黑,又顾忌还有外人在,咬着后槽牙笑:“媒人还在,你撒什么癔症,被人瞧见了笑话!别闹了,快起来,让媒人好好看看你。”
说着,暗暗地提溜宋青的衣领,试图强行把人拽起来。
宋青哪里肯依,奈何身板过于瘦弱,纵然用力挣扎反抗,也不过两三个来回,就被膀大腰圆的王婆子拎小鸡仔似的拎起来,拖下炕,往媒人面前一推。
媒人也不客气,捏住她的脸,上下打量,咂嘴评价道:“瘦是瘦了点,不过牙口还不错,眼睛看着也水灵,赵老爷就好这一口。”
王婆子在一旁笑着附和。
听她们宛若挑选牲口般的对话,宋青胸口起伏,攥成拳的手恨恨颤抖。
她绝对不能像个牲畜一样被卖掉!
“我不做妾!”宋青铆足劲儿推开媒人,转身从炕上拿了外套,边穿边往外跑,“你甭想把我卖给老头子做妾!”
眼看她径直跑出大门,王婆子脸上闪过惊慌,忙不迭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