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高的城墙往下看去,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寒光铁衣,铁盾矛戈,戚保一身戎装,手持主帅令旗,站在了云车司令台上。
叶家土司征伐陇西的事他已知晓,所以他根本没有了退路,如果此战拿不下京城,他会成为丧家之犬,连东山再起的机会也不再有了……
他诱戚无邪军心涣散,以退为进,戚无邪却逼他破斧沉舟,困兽一斗,姜还是老得辣,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一阵萧飒寒风卷地而起,戚保猛地劈下令旗,大鼓轰鸣。
早已经整肃排列的方针之后一万名二十石强弩手骤然发动,向靖武门城头的女墙垛口万箭齐发,使城头的守军不敢露头。
与此同时,城下的步卒方阵在震天的鼓中隆隆推进,瞬息之间,云梯靠上了城墙,呐喊杀伐声响彻苍穹。
训练有素的步卒很快爬上了云梯,杀上城头‐‐可等待他们的,是早已严正以待的弯刀鲜卑士兵,他们骤然竖起一道人枪,杀砍果断,将冲在最前头的士卒,狠狠砍杀了下去。
一场激烈的浴血攻防战开始了……
数千里之外的陇西郊野异常平静。
连绵的军灯伸向院方,融会在满天星斗之中。如果不是偶尔的战马嘶鸣,谁也不会想到,这片山地里隐藏着三万枕戈达旦,秣马厉兵的铁血大军。
中军营帐外,一杆大纛旗迎风舒展,斗大的&ldo;周&rdo;字隐约可见,旗下的幕府大帐里灯火通明,一人跪地、一人长身玉立,两人颀长的身影清晰的印在幕府墙壁上,投下凉薄的据傲。
&ldo;督公,京城有变,戚保打算攻城了,可……姜姑娘她……&rdo;
太簇剑眉深锁,面露担忧。
姜檀心被劫掳的消息到达陇西时,已过去十余日了,督公原计划三日内返回平武城,可一听见那样的消息,他反倒改变了计划。
兴许对他来说,姜檀心在东方宪的身边,到比在外头风餐露宿,刀口舔血来的安全也惬怀的多,这样他会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将陇西的拓跋骞连根拔起。
毕竟陇西这一块儿地方,除了他戚无邪势在必得,还有狡诈若狐,隐忍蛰伏的拓跋湛虎视眈眈。
戚无邪扭身,扫了一眼地上的太簇,摆了摆手道:&ldo;你起来吧,本座给东方宪的时日和资源够多了,他若连五日都撑不足,那便是本座看走眼了&rdo;
太簇惊讶抬眸,问道:&ldo;您的意思是……您明日便要启程回京城?&rdo;
陇西到京城千里迢迢,若星夜赶路,策马不停,这一趟山水路途也要三四日之久。
掸尘而行,魅邪一笑,戚无邪行至牛皮舆图之前,指骨微抬,点了点陇西这一寸三分的疆域,轻笑道:&ldo;为何不走,本座已将大周的纛旗插在了此处,京城的戚无邪一死,世间再无戚无邪,有的不过是土司衙门拥立汉主的军师罢了,见证自我的毁灭,这等好戏,本座岂能错过?&rdo;
点了点头,太簇挪着膝盖站了起来,缓言道:&ldo;陇西大小战役一共二十二仗,歼敌一万余众,俘虏三万五千,缴械兵戈辎重万余,可谓是满载满获的胜利,可拓跋骞终究是个隐患,他的队伍藏身山林之间,不易寻获,如若放跑了他支援戚保,怕是京城徒生变数&rdo;
嘲讽一笑,戚无邪回眸一睇,负手冷声道:&ldo;那是汉家走狗和鲜卑蛮夷人之间的事,与本座无关,京城失守?失守了便好,劳驾陇西武王替本座料理了那帮子窃国蛮众,至于京畿……不过一座疮痍满目的空城,且先放着,待我日后取来&rdo;
太簇欲言,可尚未开口,便让戚无邪打断在原地,他缓声道来:&ldo;太簇,你在凉州也呆了数月了,感觉与京城相比如何?&rdo;
太簇有些疑惑,不知道督公哪来如此一问,想了想便道:&ldo;到没有什么不同,吃得不甚习惯,气候干燥少雨了些&rdo;
&ldo;那再与陇西相较?&rdo;
挠了挠自己脖上干燥的几欲皲裂起皮的皮肤,太簇暗声一叹:&ldo;不能相比,行军之外少有沐浴,碰上陇西这种气候,浑身干巴巴的起褶子,除了黄沙漫漫,一颗水滴字都寻不见。&rdo;
凉薄笑意萦绕周身,戚无邪指尖一挑,勾画出了一道阴阳生机,一边撇向了自己,一边赠给了别人。
&ldo;林间燥木怕雷火,今夜起东风,从龙岩山麓北坡起火势,不出两日,便能烧到拓跋湛的大营外了,他轻装简行爬过了蜀道山栈,能用什么好玩意备制军帐,不过是些藤条木栅罢了,可懂?&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