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指挥使微微躬身,炙热的鼻息先是喷洒在柔嫩粉颊,而后移至纤细脖颈,薄唇紧挨着鲜血淋漓的尾指,陡然张口,欲要……
周清心中无比惊骇,杏眸中蒙上了一层水光,配上精致绝伦的五官,称一句摄人心魄也不为过。
她飞快地将左手藏在身后,声音拔高,&ldo;指挥使,还请放开!&rdo;
早在鲜血渗入宣炉时,谢崇就已经恢复理智了,但他看到那些狰狞的伤口时,又气又怒,恨不得好好教训周清一番,让她不敢再做出这等残害自身的事情。
松开手,他脚步未动,二人挨得极近。浅淡的兰香已经将藒车香怪异的味道完全压了下去,令他头晕目眩,仿佛醉了酒一般。
&ldo;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周小姐对伯父伯母万分恭敬,眼下做出这等不孝之举,究竟是对是错?&rdo;谢崇冷声质问。
&ldo;事急从权,大人被钝痛折磨,只用几滴血便能换来安宁,即使他们得知此事,也不会说什么。&rdo;周清低声辩驳,但不知为何,她却不敢跟谢崇对视,一直低着头,视线落在绣纹上,好似被上面的图案吸引了。
&ldo;是吗?本官带着小姐去到堂屋,将伤口展露于周家人眼前,看看他们是否会心痛,是否能理解?&rdo;
听到这话,周清不免有些心虚,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当女人失神之际,谢崇快步走出香房,阵阵寒风涌入其中,倒让她清醒了不少。
很快,方才离去的人又出现了,他手里提着药箱,跪坐在蒲团上,全神贯注的将金疮药洒在女人尾指上,用白布仔细包扎。
&ldo;周小姐是铮儿的生母,想要好好照顾孩子,自当以身作则,否则将来铮儿有样学样,你心里岂会好受?&rdo;
被这一连串的质问堵得哑口无言,周清沉默片刻,才理清了思绪,&ldo;只要找到了安息香,小妇人便不必再用鲜血调香,在此之前,为了大人的身体,您还是别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rdo;
&ldo;细枝末节?周小姐,你调香的手艺的确十分精湛,得了太后的赞赏,日后若是入宫焚香的话,是不是也会以血入香,此事若走漏了消息,谁能护得住你?&rdo;
周清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自然明白谢崇说这一番话的用意。
&ldo;指挥使放心,除了您以外,小妇人再也不会给别人用血香,这样可好?&rdo;
谢崇勉强同意。
他很了解周清的性子,现下她尚未跟罗豫和离,若自己逼迫太紧的话,只会将人越推越远,而非得偿所愿。
谨守礼数坐在蒲团上,宣炉中的香料已经换成了安神香,让谢崇焦躁的心绪平复下来,痛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从周家离开后,谢崇直接回了镇抚司,刘百户甫一见着指挥使,赶忙抱拳行礼。
&ldo;大人,属下已经查出来了,那枚护身符是罗豫的,此人是大理寺的录事,官职不高,不知为何会对您下手。&rdo;刘百户粗犷的脸上满是疑惑,他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谢崇早已清楚真相,并不打算继续查下去,他摆手道,&ldo;此事暂且撂下,你好好看着韵茹,莫要让她再生出事端。&rdo;
周清坐完月子后,身体已经恢复大半,刚清闲了没几日,先前来过一回的传旨太监再次登门,将她召入宫中,给太后调香。
有了前世的记忆,她早就知道刘凝雪会用荼芜香来赢得太后的青眼,但平心而论,对于上了年岁的老人家而言,那样浓烈霸道的香气不止没有益处,反而会使精神亢奋,越发难以入眠。
思量了一阵,周清这回只带了两种香料,一是荔枝香,二是玄台香。
上次入到寿康宫,她清楚的记得,太后有些舌绛、发斑之症,正是心火上涌的表现,用玄台香去燥清热,以荔枝香消除苦意,不止味道清馥,经常嗅闻也不会伤身。
东西收拾好后,周清坐上马车,在路上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寿康宫。
这次她并没有去专门的香房,反而被引到了一间摆放香几的宫室,太后坐在蒲团上,手中握着一串佛珠,一下下拨弄着。
周清恭敬地俯身行礼,丝毫不敢耽搁,她将香料碾碎,调和在一起,之后点燃香饼,用手探了探温度,这才置于香炉中。
寿康宫的香器品质丝毫不差,即便比不上宣炉,却也相差不多,能将香料的功效发挥出九成。
鼻前嗅闻着浅淡荔枝香,太后诧异的看着周清,没想到她竟会用如此普通的品类。
&ldo;你心思倒是巧妙,竟然用了这两种香料,玄台香颇具药性,荔枝香又太过甘甜,两者混在一起,香气中和之后,倒显得尤为特别,不愧是周真元的女儿。&rdo;太后笑着赞叹。
周清连道不敢,她呆在家中,闲来无事,便会翻阅前朝的古方,有时自行摸索,有时仔细推敲,反复尝试之下,自己也研制出许多香方。
第47章规矩
太后上了年岁,精力难免有些不济,嗅闻着炉中清心降燥的香气,她只觉得眼皮子有千斤重,面上不由露出几分疲态,赏赐了些布匹金银,便让宫人送周清离开了寿康宫。
眼下快要立春了,半空中虽飘着雪,却不像日前那般冷。
微微泛红的指尖拂去面上的雪花,周清抬眸,一眼便看到宫门处那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