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继善的迷茫不是现在才有,只是今天特别的强烈摆了。吴岱栂大概能了解林继善的心理,上辈子他看过一些报道,说有些人有千辛万苦的考上了公职,考上之后发现远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好,不说整天无所事事,单是没有什么动脑的工作,让他们有了提前进入中年的感觉,于是有了一大批的公职人员辞职转行去做别的。还有另外一种,大学毕业生反思读大学有什么用,毕业之后跟高中生做着一样的工作,工资也没差什么。他刚毕业回家种地的时候,村里也有不少人拿他说事,什么读了博士有什么用,不还是得回家种地,甚至有很一段时间,有些不爱读书的孩子因为他回去种地了,便以他为借口不考大学,跑去蓝翔学技术。直到后来种地赚了钱,带着村里的人步奔远近闻名的富裕村之后,大家才算是认同读书是有用的。
吴岱栂握着林继善的手,“为何犹豫,你是觉得步入仕途无用?”林继善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吴岱栂见林继善的样子,反倒不解了,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只知道走仕途之路,成婚之后开了眼界,觉得自己以前如井底之蛙。”林继善把自己纠结的想法讲了出来,他想听听吴岱栂的意见。
“开了眼界之后,便动摇了?”吴岱栂皱眉,这样的情况倒是让他觉得意外,他以为林继善的性子应该是特别的执着,坚定了信念之后便不动摇。“不管日后你想做什么,科举是必走之路。”看着林继善一脸不解的样子,吴岱栂喝了口茶之后才开口,“科举之后,若能金榜题名,便入朝为官,之后你做了什么便都会记入史册,不为流芳百世,只为百年千年之后,后世子孙可以骄傲的向全世界的人讲,这个我们的祖先早就造出来了。”他说得这番话,也不知林继善能不能懂。
到京城的第一天,两人都十分的疲惫,洗洗之后吴岱栂很快就睡着了,林继善则想着吴岱栂的问题,不知想了多久也不知下了什么样的决定,第二天早晨,吴岱栂看到林继善的精气神变得不一样了。吴岱栂没多问,不管林继善做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支持。两人在带来的行李里找出要送给外祖父的礼物,吃过早饭之后便去文学士宅邸。
两人到了府上,外祖父还未下朝归来,管家带着两人到客厅里坐,原本想要带两人去早就打扫出来的院子休息,见两人并未带行李,便想到两人在京城寻了落脚的地方。招呼下人给两人看茶之后事,管家忙打发人去宫外候着。
林继善想起吴岱栂昨天在王府是对院子很是留意,便提议逛逛院子,被吴岱栂拒绝了。外祖父家的院子,什么时候不能逛,非得在第一次见面时给外祖父留下不好的印象。
“办京报的事,我一人是不可行的,昨天稀里糊涂的应了下来,仔细想想要大量的招人才行。在天子脚下,如何在朝堂,各大衙门安排人,安排的人还必须知道什么是新闻点,街头巷尾的小事也不能忽略了,培养有素质的新闻记者是办报纸的头一件事。”等外祖父的时间里,吴岱栂提起了京报的事。“而且京报不能像辽城的报纸,七天出一版,应该每天一版,这样工作量加大,需要专门的印刷之人。”
“辽城的报纸只是我们小打小闹之作,京城的报纸理应更为严谨一些。”林继善听完吴岱栂的话之后,有些担心,若是办不好,上面会不会责怪。不说别的,单是如何把人安排进衙门便是一大问题。
“京城的报纸必须要有皇室支持才行,昨天怎么就忘记请求让王爷跟着一起,有王爷撑着,想来也不会有人刁难。”吴岱栂再一次觉得自己昨天被吓着了,居然傻傻的不知道讲条件,可想到昨天的情景,他还真讲不出条件,上位者的威严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抗衡的,而他也只是一般人。吴岱栂叹了口气,觉得活了两辈子,面对天子时,也不过是如此,想想吴岱栂觉得自己挺不男人。
“你本来也不是男人,你是个娣。”刷存在感的系统跑出来吐槽。吴岱栂直接无视系统,他每次出声绝对不会说什么好话。
“等下跟外祖父说说,让外祖父帮忙写个折子?”林继善很担心吴岱栂办报纸的事,在辽城办报纸好歹是他们的一亩三分地,好了坏了,总有些依仗,可是在京城就不一样了,他们没有什么人可以依仗。
“等找好落脚的地方之后,再去拜访王爷。”天子真是给他出了一个大难题。
两人正聊着,便听外面有人喊了声“老爷回府”。两人立刻起身,吴岱栂有些紧张,但又不似昨天那种。吴岱栂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见林老太太也没有这样的紧张感,怎么现下淡定了。不管吴岱栂心里想什么,文老爷子进屋的步伐没有停下,走进屋子看着许久不见的外孙,文老爷子忙仔细的打量一番。
“外孙带着内人(外孙媳妇)见过外祖父。”林继善带着吴岱栂恭敬的行礼。
“来了就好。”文老爷子有着文人少有的爽朗性格,“管家吩咐厨子把他拿手的都备上,让下人把继善的房间仔细打扫。”老爷子都吩咐完之后,才笑呵呵的和两人说起家常,是真的聊家常,问家里的人身体好不好之类的,没有任何旁的事。
文老爷子倒不在意林继善在进京赶考前娶娣,在他看来上面指的女人,说是教养都不错,可是她们都是有天家养着,想的怕也只是天家,看着娶个女子有多大的福气,其实是受着天家的控制,还不如找个体己的娣。
两人陪着老爷子聊完了家常,也到了午饭的时辰,吴岱栂早已经放松了下来,仔细想想,他完全没有必要紧张,两人是拜过堂的,老爷子再不满意,也不会明说出来。用饭的时候,林继善提出他们要寻宅了的事,文老爷子有些不乐意,他这儿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寻什么宅子。吴岱栂对住的倒也不挑,只是他日后要常出入,住在这里着实有些不便。
“在我们寻到合适的宅子之前,肯定是住在外祖父这里。”吴岱栂扯了扯林继善的衣襟,老人家带着一帮下人住着这么大的宅子,没有一个亲人,肯定会觉得孤单,他们理当陪在老人身边几日。“外祖父,不是我们不想长住,着实是因为来出不便,才要在外面寻宅子。”吴岱栂想了想便把昨天见到天子的事跟老爷子讲了。
文老爷子不是不讲理的人,而且他也是看过报纸的,只不过没有想到天子会提出来让他的外孙媳妇主管这事,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文老爷子便没再执意让两人住在家里。“寻宅子的事,让管家去做便是,你们去寻,怕是会因外地过来而要高价。”吴岱栂立刻点头同意老爷子的提议,并再三的道谢。老爷子轻哼了两声,“你们是我的晚辈,至亲,这些小事何来的道谢,多来看看老夫便有心了。”
吴岱栂立刻应下,“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往后要烦劳的外祖父的事情太多,到时外祖父可别嫌我烦。”
“继善啊,你娶的媳妇好,是个会说话的。”文老爷子越来越满意孙媳妇。
用过午饭,文老爷子原本打算去休息一会儿,喝了杯茶之后,猛的想起外孙提过一同过来的人,“继善,之前你是不是有说过安易先生一同进京?”当时文老爷子没太在意,这会儿想起来,脸上惊讶的表情怎么也遮不住。见外孙点头,文老爷子起身来回的走着,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别有什么内情。吴岱栂看向林继善,林继善摇头,他不知外祖父此般为何。
“先帝曾请先生数次,均未见到人便被打发了,老夫曾有幸见过先生一次,先生赠老夫三个字。”文老爷子再次坐下,开始提起当年的事。“若没有先生提点,老夫怕是也会跟着风站在哪位皇子的身后。”文老爷子每次想起当年的事,便是阵阵后怕。“我听说先生收了一位门外弟子,也不知是何人入了先生的眼,听闻这位弟子不同寻常。”
吴岱栂转头看向林继善,林继善看向外祖父,见他的表情不像是装不知道,眨了眨眼睛,难道没有人告诉外祖父岱栂是先生门外弟子的事?迎娶那日,外祖父可是派去人了,回来没有告诉外祖父?“外祖父,我大婚那日,您派去的家丁回来没有回禀当日的情形?”
“只说是去了不少人,说来,外孙媳妇是个有福的,能得到先生送嫁。”文老爷子想起这事便是得意,要知道安易先生送嫁之人只有他外孙媳一人。
“三王爷也没有说过什么?”林继善和吴岱栂都有些无语了,外祖父派去的家丁太不靠谱了。
“未曾说过什么,有何不妥之处?”文老爷子被外孙的话说得有些糊涂,难道其中有什么事他不知道?
“先生的门外弟子是个娣,未出嫁前姓吴,出嫁时,安易先生亲自送嫁。”随着林继善每句话落,文老爷子看向吴岱栂的眼神便得更不一样了,把吴岱栂看得别开头,不敢与老爷子对视,压力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