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舟看了红绸一眼,转移了话题:“……今晨世子爷又指了四个粗使的丫鬟在咱们这儿洒扫,还说奴婢和红绸好生照顾您,想来是允了您身边有两个大丫鬟伺候了。”
提起这事,红绸脸上就带了得意的笑:“奴婢可瞧见了,琥珀被世子拂了面子,脸色难看得很,恨不得生吃了我们俩……那又有什么用,世子心里都是姑娘,哪有什么旁的阿猫阿狗的位置。”
程柔嘉有些意外。
崔妈妈说薛靖谦是最规矩的一个人,更是不喜老侯爷那些姨娘通房的争宠逾矩之事,没想到会为了她打破规矩。不过世明堂如今并没有旁的妾室通房,才让她住了进来,兴许,薛靖谦只是不愿好好的东厢房荒废了……
主仆说笑间又听阿舟说了另一桩事。
三房的三夫人要为侯夫人的生辰抄写经文,听说抄完那厚厚的经文,起码要两月有余。薛靖兴大皇子府文吏的身份被撸了,如今在五城兵马司当着最末等的巡营兵,有时夜里还要出去巡城,听说是世子爷有心要磨炼他吃苦的本事。
“世子爷是在为您出气呢。”
程柔嘉不悦地瞪了红绸一眼:“胡说八道。”她不过是个小小的通房,世子为了她惩戒府里的公子和夫人,传出去了岂不是等于说她是让侯府家宅不宁兄弟阋墙的红颜祸水?
况且依她看,多半是三房不着调的行径触及到了大皇子的利益,薛靖谦是怕这些蠢材在外扯大旗牵累中宫,才将人从大皇子府里调出来的,与她的干系,恐怕不大。
这日夜里薛靖谦仍旧来了程柔嘉房中。
一连在东厢房歇了三日,每日夜里都要了水,薛靖谦向来又有端方自持不近女色的好名声,流言越发斐然,满府的人不到一日都知道了世子爷新收了个美貌的通房,日日离不得身。
程柔嘉去给侯夫人请安时便只得了杯冷茶,于妈妈送她出去时也明里暗里劝她要让世子注意节制。
到了晚上,程柔嘉侧卧在大炕上看书,便不自觉地长叹了口气。
“缘何叹气?”薛靖谦从外院回来,像是饮了些酒,在炕边坐下抚着她长长的青丝。
程柔嘉忙坐起来,向后缩了缩,嘟着嘴:“世子爷这样日日过来,要不了几日,满京城都要说妾身是狐仙转世,勾了世子爷的魂了……”
薛靖谦不防得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继而大笑着将人捞到怀里,作势要去亲美人如玉的脖颈。
程柔嘉忙去推他,认真地道:“于妈妈说了,要妾身劝世子爷注意身子,节制些呢。”
男人充耳不闻,直教怀里的温香软玉亲得面色酡红才松了手,低头咬了咬那粉嫩的耳垂,低低地笑:“今夜本就只是来看看你,接下来几日要忙起来了,想来也没空来内院了。”
说着竟站起身来,直接向外走。
程柔嘉被亲得媚色难掩,本已做好了再被采撷的准备,却不防突然被落下,如被架在空中楼阁一般浑身发烫又无可奈何,她又羞又恼,隐隐还能听见那人出了门后的轻笑声,却心知今夜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留下了,只能兀自埋入锦被气呼呼地骂薛靖谦禽兽。
薛靖谦倒还真是说话算话,这夜过后,连着七八日都没踏入世明堂,恍若又回到了程柔嘉进府之前的时日,将外院书房当成了歇息的地方。
侯府里风吹草动都传得极快,有人说看见那日夜里世子爷面色不善地出了那通房的屋子,想来是那通房惹恼了世子爷,得宠了几日就失了宠。
就连崔妈妈听了流言,也来委婉地劝她放宽心,说按侯府的规矩世子一月里只在妾室通房屋里睡两三日是很寻常的事,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程柔嘉的确没放在心上,她满脸笑意地看着手中的信,眉梢盈满了舒畅和愉悦。
余杭那边终于来信了。
第10章青鸟
淡黄的信纸舒展,只看了一行,程柔嘉便红了眼睛。
这封信是母亲写的。
十日前,程家有承平侯府的贵客到访,当日夜里,那贵客去面见了周知府,旋即便从府衙的大狱里将她含冤入狱的父亲捞了出来。
信上说,父亲被人从牢里背出来时已经得了很重的风寒,气息奄奄,若非去得及时,只怕已性命难保。好在及时救出,又请了余杭的杏林圣手施针,这才醒转了过来。
她泪眼朦胧,手攥得紧紧的,心里不住地咒骂薛靖兴:那个无耻小人想必是一开始就做好了不让她父亲活着出大狱的打算,否则父亲身子骨一向康健,仅仅是走个形式关在府衙大狱里,岂会染上这样重的病?
母亲信上还说,父亲被救出的第二日,余杭就下了好大的雪,官路堵了好几日才能行车马。因而那位贵客也在程家滞留了几日才动身返京,母亲欲要出厚礼答谢那人,那人却分文不取,还道此番是侯府失察,过几日侯府会有赔礼送到程家聊表心意。
程柔嘉深吸了口气,压下涌涌的泪意,心思飞转。
算算时日,应是她还没服侍薛靖谦的时候,他就派了身边的亲信赶赴余杭去救她父亲了。即便如此,想也是快马加鞭,日夜不停才能在十日前就赶到。
与薛靖兴不同,薛靖谦的亲信到了余杭,立刻将她父亲放了,此后也没有将程家严加看管起来,担心程家去告状申冤,反而是路一通就又带着她母亲给她的家书匆匆返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