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之却觉得眼前的女子有几分陌生。从前她在程家也是有威信在的,却不似这般,语气波澜不惊就能将下人吓得面如土色,倒有几分身居高位者的威严了。这样的做派,也是和那位世子爷学的吗?
“兄长先前生病了?怎么也不给侯府去一封信,让我来瞧一瞧?”抓住了另一个重点,程柔嘉不由有些内疚。
不管如何,他心心念念的佳人,此刻正在关心他心疼他。
程昱之唇角不由带了笑意。
他淡漠地看了书童一眼,佯装不悦,却故意猛烈地咳嗽了一阵:“不碍事,不过是一场小病,两日就好了,妹妹不必担心。”
风寒素来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程柔嘉听他仍在咳嗽,便觉得他没有好全,当下拧了眉,站起身:“都是自家人,兄长还说这种见外的话。我去给兄长煮一盅枇杷蜜枣汤来,兄长且等等。”
医书上有这个止咳的方子,程昱之这般咳嗽,即便不是风寒未愈,也难保养成坏习惯得了咳疾甚至是肺痨……她还指望着他长命百岁仕途青云直上呢。
如今他可是全家的希望,他的病她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身为医者和义妹,都是不能袖手的。
佳人素来矜贵远庖厨,如今却因心疼他,为他洗手作羹汤……
程昱之一颗心雀跃得厉害,回身望着那向厨房远去的倩影。
美人腰肢婀娜如柳,行走时如娇花照水,恰如开在早春枝头的第一朵花,清丽曼妙,柔软又坚韧,令人沉醉。
在她心里,是否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呢……
热气腾腾的枇杷蜜枣汤两盏茶的功夫后端了上来。
程柔嘉为他舀了一碗递过去。
淡色的哥窑碗被纤细葱白的手托起,粉粉的指甲犹如花瓣般莹润粉泽,手背又宛若羊脂玉精雕细琢而成,不似凡间人物。
程昱之失神一瞬,接过时便有些心不在焉,没听见程柔嘉的提醒,直接端起来要喝,还未入口,嘴唇便被烫得起了皮。
程柔嘉吓了一跳,忙让徐妈妈去马车上拿药箱——她本是好意想让他少些病痛,专心科举,若是反倒让他多一桩病痛,就是帮了倒忙了。
徐妈妈应声而去。
程昱之却顾不上唇上的疼痛,见徐妈妈出了门,忙轻声问:“妹妹,你在侯府……过得可好?”
这位姓徐的妈妈他从前不曾见过,穿戴打扮也不是程家的风格,想来是那位世子爷安在柔儿身边的教习妈妈,或是管控着她的,有些话,便不好当着她问。
程柔嘉没想到素来淡然如青柏的义兄忽然有此一问,想到陪侍的书童说他为了赶回余杭跑死了两匹马,虽然有夸大之嫌,但亦足以说明他待程家有感恩之心在,父亲的苦心没有白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