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吱呀‐‐&rdo;
寝卧的房门被打开,一股凉风袭了近来。
姚玉苏伸直了脖颈,抬头看去,她以为是红枣进来了。
却不想,静候片刻,一个湿漉漉的身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若她嗓子未损,一定惊呼出声。可如今再怎么吃惊,她也只能瞪大眼睁圆了嘴巴,难得呆楞。
&ldo;打扰了。&rdo;他一开口,嗓音低沉,面色也是一派沉重。
姚玉苏虽不小家子气,也无太多男女大防的观念,但一男子深夜闯入女子的闺阁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她十分不自在。
再看她此时的姿势,双脚踩在椅子上,双手环膝,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亵衣,从各个角度看都不是能接待客人的模样。
蔺郇环视了一圈,目光扫到屏风上搭着的一件外衣,上前两步扯下来,将它扔在了姚玉苏的身上。
姚玉苏迅速放下腿将衣裳披好,端庄地坐在椅子上,神色严肃。
他若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这次断然没有那么好脾气了。
蔺郇从旁抽来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神色严谨的道:&ldo;有些话,不吐不快,恕朕失礼了。&rdo;
姚玉苏挺直后背靠在椅子上,仿佛这样能给她一些安全感,让她不至于因衣着不得体而在他面前生出无处遁形之感。
&ldo;朕,谋得皇位,一切都是布局已久,包括害你失去掌宫之权的珍妃,都是朕的手笔。&rdo;蔺郇发誓,这是他此生最最正经的时候,他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蒙上任何一层不可拂去的阴翳。
&ldo;政权更替,强者为王,这些不用朕多解释罢?当然,朕也无须解释。&rdo;即使是此刻,他也是骄傲的天子。
姚玉苏自然理解,为了让他明白,她还特地眨了眨眼。
&ldo;朕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取代先帝,成为这天子之主。在这过程中虽然手段有明有暗,但朕可以担保的是朕绝无害你之心。&rdo;蔺郇看着姚玉苏的眼睛,那是她浑身上下他最喜欢的地方,清澈透明,无论经历多少污浊都还灿若星辰。
&ldo;说朕用计毒哑你,简直是无稽之谈。&rdo;说道此处,他胸口仿佛激荡着一股吐露不出来的郁闷和愤怒,&ldo;朕如此……保护你,他们竟胆敢作这般猜想!&rdo;说道此处,他带上了几分咬牙切齿之感。
蜀地湿热,他一待就是十年,这十年他回过几次京城,但与她不过是遥遥相望数次,知晓她过得不错他也就完全放下了。他筹谋布局,练兵征伐,为的就是有一日光明正大的打回京城。这其中,不得不否认的是他也想让她看一看,当初他放弃的人究竟是龙是虫,她一心辅佐的人又究竟值不值她全力相助!
这一路,艰难重重,可无论多么难,若要触及她的利益或是伤害她,他宁愿绕道千里,重新再来即可。譬如珍妃,她善计善毒,一剂毒药将皇后药翻不是更能打击蔺辉吗?可事实上是他连这样的念头都不准自己有。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里含着千钧之重,仿佛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她体会一二。
她……沉默了。
京城一直流传着一出话本,是关于她、蔺辉还有眼前人的。故事讲的是二男争一女,女子选择了一个命定的下场不会好的男人,而伤害了另一个真正顶天立地、呼风唤雨的好男儿。这话本虽然改编成神话故事,但明眼人稍稍一想便能知道它映射的是谁。在蔺郇登基之后,这类的话本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盛传了起来,前些日子她还听说有一出甚至改编成了剧目,要在有名的戏院登台演出了。
这些人当中不乏有真正为她惋惜的人,但更多的人是觉得她识错了人,有眼不识泰山。甚至于在这些达官贵人、名门望族当中,依然有好整以暇准备看她笑话的人。
来来回回的猜测,层出不穷的臆想,几乎要把三人之间的故事坐实了,仿佛真的发生过一样。
可惜,直至蔺郇刚刚说出了那番话,她仍然不敢相信他真的是想要娶过她。
两颗坚硬的石头相碰,碰撞之时,便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之时。
她可以牢牢地固守她和蔺辉的关系,他是王,她是后,各司其职。但若换了眼前这人,她根本无法想象。
蔺郇盯着她的神色,见她从惊讶、疑惑再到镇定,他的脸色同样逐渐变化。
姚玉苏低头抽出笔架上的小狼毫,沾了沾砚台里的墨,铺平纸张。
他不知的是,他同样有一双动人心魄的眸,专注地看着你的时候,你会错以为他肯以命相付。她唇角稍弯,竟不知自己到了这般境地了还能有如此收获。
&ldo;我从未相信外面的谣言,更不曾怀疑陛下对我们母子的回护之心。陛下无须在意外人的眼光,各种内情只有我等明白。&rdo;
蔺郇扫了一眼,像是不甘只得到这寥寥几语的回复,又拿起来看了两眼。
&ldo;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而已?&rdo;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纵然姚玉苏全明白,此时也只有装作不明白。她笑了笑,眉梢都卷着温柔的情意。
情意……他怀疑自己看错了。
果然,下一刻她又在纸上写道:&ldo;时辰不早了,未免引起异动,陛下还请回吧。&rdo;
蔺郇低头,以手撑住全脸,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