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他领过来,再去把商容叫来。说他要找的人找到了。”
片刻,李用领了人进来。元赫把目光从池鱼身上收回,放眼一看,却见来了两个男子。年长的一位面目清俊,四十多岁。年轻的一个,极其灵秀,一双眼睛很大,顾盼之间,如春日草场上的小鹿,晶莹灵动。元赫稍稍有些遗憾,如此一双美目长在一个男子身上,不能增色反倒显得有些脂粉气。年长的那位勉强还算整洁,年轻的这个只能说是灰头土脸,一身衣衫不伦不类。这两人施了礼,年长的说道:“在下林济舟,见了告示就来了,不知侯爷寻草民来有何吩咐?”元赫点点头:“是令郎叫我手下的商容寻你,商容片刻就到。”
林济舟一路都在奇怪,这位景军主帅,靖安侯并不认识自己,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太夜城,还贴了告示来寻他?待一听到“令郎”二字立刻脸色一青,微不可闻地轻哼了一声,心下全明白了。
那年轻人轻轻拉一拉他的衣袖,有些娇嗔地叫了一声:“爹,大哥是担心你呢。”
这声音,宛转又娇柔。元赫不由得有些惊诧,仔细看了看,顿时明了。他,眉不描而黛,颊不点而嫣,衣衫宽松反衬纤腰一束,分明是个女子!
林济舟却仍是一副脸色不善的模样:“不用他关心我,反正早晚也是被他气死。”
“哥哥替你守着泽仁堂三个月,还不憋闷死他了,您还不解气么?”那女子甜甜地一笑,眉目生辉,俏皮灵动。
身着男装却带着这么明显的小女儿形态,这乔装简直是掩耳盗铃,元赫暗笑。
林济舟听了她的话,脸色渐渐缓和,嘴角竟微有笑意。
“侯爷!”商容进了拱门就看见元赫等人,急步上前,对着林济舟施了一礼:“伯父,总算找到你了。”
林济舟见了商容,心中十分感慨,经此战乱,再遇故人,倍觉亲切。他见商容一身盔甲,正欲开口询问他何时从的军。商容却目光扫过那女子,瞪着眼睛愣了愣,一声大叫:“芷溪?”
那女子点头微笑,略有些羞涩:“哥哥没说我也来了么?”
商容摇头惊叹:“你这丫头居然跑到这里,老天保佑还是好胳膊好腿,否则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林芷溪顿时脸色绯红,有些尴尬。
林济舟略有不悦:“你怎么从了军,就变得如此言辞不雅。”
商容顿时自觉失言,的确,军中几月,与兵将们一起,刀光剑影,战场撕杀,言辞也变得有些粗鲁,乍见林芷溪有些兴奋就一时忘了形。商容讪讪地笑了几声。
难得见商容也有尴尬的时候,元赫也不觉笑了笑,说道:“林大夫既然是商容的熟识,不如先在这里住上几日,待城中安定,路上太平了再回蓉城。”
林济舟自然求之不得,他自己一个人倒还好说,现今带着个妙龄女儿,自从开战就日日担惊受怕,夜不能寐,得空一想起来若不是林芷原气他,他何苦带着女儿出来散心,遭此战乱。每日里睡不着便把林芷原拎起来在心里痛骂一顿,方才解气。如今元赫留他住在府衙,自然不用再担忧女儿的安危,也终于可以放心睡个安稳觉了。他急忙道谢,感激不尽。
林芷溪一听也很高兴,对着商容露齿一笑,商容见她如此高兴,顿起作弄之意,阴着脸说道:“海目将太夜城郡守一家都在后园悉数杀了。”林芷溪笑容一僵,瞪着眼睛看着商容,明澈的双目如同受惊小鹿,楚楚动人。
果然是小女儿家不禁吓,元赫心里莫名竟起了一丝怜惜,说道:“商容,你领着他们去后园,找两间妥当的屋子让他们先住下。”
商容将林济舟父女安排在后园的厢房,推窗便是繁花流水。林芷溪自打听了商容的话,再看满园春色,都不甚自然。
商容暗暗笑着,将他们父女的包袱接了过来,又倒了些茶水。林济舟也不客气,连着喝了两杯,呼了一口长气,说道:“终于是安定了。”
商容打量了一下父女二人,林济舟面目憔悴,而林芷溪也清减不少,以前在蓉城时的小团脸也瘦成了瓜子脸。可见这些时日过的颇为不易,还好二人安然无恙。
商容拉过椅子与林济舟聊了起来:“伯父为何放下泽济堂来了云南?”林济舟叹了口气:“我早就听说云南有许多奇药异草,一直想来看看,一来放不下泽济堂,二来放不下溪儿。一直拖着。前几个月,那小子又惹我生气,索性带着溪儿出来散心。没想到,碰上海目造反。”
商容有些好奇,不知道林芷原究竟为何事竟将老爷子气的离家出走。他笑着说道:“伯父,芷原的脾气是直了些,不过,蓉城不知道有多少人艳羡您老人家有这么个儿子!”
林芷溪一听,忙连声附和:“是啊,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要做我嫂嫂呢!”
林济舟摇摇头:“盛名之下,多有浮夸。我倒是情愿他做个杏林高手,医病救人。他倒好,镇日里忙些闲边子。”
林芷溪看着父亲,有些抱屈:“爹,多少人千金难求哥哥一副字,你说那是闲边子?”说罢,噘着嘴呼了一口长气,又对商容做了个无奈的鬼脸。
商容也是苦笑不得,一字难求的林芷原书法在老爷子眼里一钱不值,还真是叫人头疼。这对父子,诸多差异,倒是倔脾气这一头,十足十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