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柳桃听说要去白云寺赏菊花,也想去。黄婉玉很为难,因为雅乐云没有邀请她,不好冒昧地带过去。
“你肚子这么大,不要去了。”大哥赵连永说,“上山不方便,万一有个什么事情怎么办?”
“是呀,你前两天还说身子不舒服。这次不去了,等生了再去。”黄婉玉趁机说。
“下次可没人提前清场子,得人山人海的去挤了。”柳桃气愤道,“为什么赵雪青也能去?”
柳桃对赵雪青的敌意似乎是天生的,因在气头上,没注意称呼,被赵启言狠狠地剜了一眼,马上低下头,不说话了。
“青儿也去?”赵启言问。
“是的。王妃说让雪青一起去。”
赵雪青看了一眼父亲,正好父亲也望向她,父女俩对视一眼,赵启言马上收回了眼神。不知怎地,赵雪青似乎看出父亲的眼神有一丝慌乱,他不愿意她参与这些事。
“我那天刚好有些事,就不去了。”赵雪青说。
“雪青你也在场,当时没有说什么,突然不去旭王妃恐怕会多心。”黄婉玉为难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往后推一推,先随我们去一趟。”
“还有谁去?”赵启言回到事情上来。
“王妃说还会邀请几位世家小姐一起去。”
“旭王府一向离经叛道,行事作风为人诟病,这次赏花就罢了,以后还是少来往的好。”赵启言说,“还有你要看好青儿和文儿,不要让她们离了你。”
“我以前也觉得旭王府有些问题,但今日一见,旭王妃温和有礼,亲切非常,可见流言也不能全信。”黄婉玉说。
“旭王府这样的人家,越是温和有礼,越是要提防。”赵启言提醒,“我们两府素无渊源,突然示好,必有所图。”
“我们两府虽没有来往,但也没有交恶。”黄婉玉不明白,“老爷不要想的那么复杂,现在文儿获封郡主,旭王妃觉得亲切,想说说话,也未可知。”
赵启言面上不悦,说:“你总是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
赵启言常年在外,家里一应大小事务都是黄婉玉在操持。这种外出赏花的事情,平时从不过问,今天却突然说了这么多,黄婉玉有些意外。
“那听老爷的就是,以后少来往。”在子女面前,黄婉玉不愿和他争论。
赵雪青的婚事定在腊月初五,时间紧凑,不过筹备还算非常顺利。徐娘的一大心病算是消除,带着两个丫头紧锣密鼓的准备出嫁所需物品。赵雪青这两年虽有一些积蓄,但在庞大的婚事开支面前是九牛一毛。只得加倍努力作画,希望能多卖一些钱。
黄婉玉这边,知道赵雪文要远嫁,情绪低落了一段时间。后来突然想通了,在赵雪文受封之后,大宴宾客,扬眉吐气了一回,然后把无限热情投入到赵雪文出嫁事宜上,无暇理会赵雪青的婚事。
赵启言没有忘记这回事,一直想着妻子商量一下大女儿嫁妆之事。这一日,黄婉玉翻看账本,盘算着为小女儿添置一批珠宝。
“婉玉,青儿的嫁妆也备下了吧了?”赵启言出言询问。
“我最近盘算家里的收支,越想越愁。这些年,家里一向是出项多进项少,两年前连永娶亲,明后俩年连奎要娶亲。现在孙子快出生了,也要一笔花销。算下来,几个孩子的大事办下来,家里生活要捉襟见肘了。”黄婉玉不答,只是诉苦,“文儿远嫁,虽说宫里有些赏赐,我们还要添置不少。”
赵启言明白妻子说的是实情,说:“几个孩子的大事赶在一起,出项确实大。但婚事一辈子就这一次,不能委屈他们,我们辛苦一点,撑过这一阵,以后就好了。”
“我知道,雪青的嫁妆我已经备好了。”黄婉玉说,“照着雪容的份例,我再给她添了一套珠宝首饰。”
赵雪容是赵启原家的庶出女儿。
赵启言不愿意,说:“雪青嫁的是翟家大公子,嫁妆太少,会被夫家轻视的。我们府里就雪青雪文两个女孩,两孩子关系又好,宫里的赏赐不说,我们自己添的嫁妆份例该一样。”
黄婉玉吃惊地抬头看丈夫,见他目光坚决,一时没有出言反驳,只说:“就是我想给雪青一样的嫁妆,也要考虑我们的实际情况,雪文现在是郡主,雪青何必和她比呢。”
“我昨天翻了翻这些年的账本,家里虽紧张,但青儿的一笔嫁妆还是有能力添置的。”赵启言既然开口,自然是有备而来,“老家的那几处庄子,这几年受旱灾影响,没有收成,还赔进去不少,挑两处卖了吧。”
“我们全家指着这几处庄子吃饭,要是买了,岂不是叫留在家里的一大家子喝西北风?”黄婉玉顾不得许多,脱口而出,“老爷你看京城哪家庶女和嫡出女儿嫁妆是一样的,何况文儿还是陛下御封的郡主。如果一样,岂不是让人笑话。”
“谁要笑话就笑话去,我还见过哪家人家对女儿好,被人笑话的。”赵启言也有些生气。
黄婉玉被气得眼泪夺眶而出,大滴大滴地滚落,这些年的委屈一并上来,哭诉起来,说:“这些年,我在家里想法设法,左添右补,才能让一家人在这京城不让人轻视了去。老爷一开口就是卖庄子,是存心要把我们赶回老家吗?雪文远嫁,雪青就在京城,等我们宽裕了,再补贴她不是一样。”
赵启言明白黄婉玉在京城不容易,上前将她抱在怀里,好声好气地说:“夫人,我知道你操持这个家非常辛苦,我常年在外,家里的事情管不到,一应事情都是你操心做主。我从不曾要求你什么,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就这一回。”
赵启言柔声细语的哄她,黄婉玉渐渐止住哭泣。折损两处庄子,能把赵雪青送走,黄婉玉不过是心里不舒服,不是很难接受,所以就着台阶下了,点点头,说:“老爷是一家之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她讨厌赵雪青,不是她不能容人,而是因为一看到她,就会想到生她的那个女人该是多么漂亮,多么出色。自那女人之后,赵启言开始不近女色,除了自己,身边再没有过其他女人。京城那些后宅混乱的夫人,都羡慕她家庭简单,生活幸福。但她清楚,这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