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我现下摇晃着手中的商品,站在铺子前对帽店掌柜昂首便是嚷:&ldo;这么一顶帽子买那么贵,掌柜你疯了吗,用这些钱足足可以买一双上等的皮靴!&rdo;
店主闻声走过来,面对帮工跟着讲价了许久也没结果的我一脸冤枉道:&ldo;姑娘说得轻巧,我们明明都说了料子不比以前的不耐用,自然宝贝得多了……而且,就那上等的皮靴,您怎么把它戴在头上呢?&rdo;
&ldo;那按你意思还便宜了?&rdo;我开始鄙夷地眯眼,攥了攥原本想要的帽子,然而那回应我的话语语气竟不失驳势,人还真是厚了脸皮,似有委屈。
&ldo;这……姑娘要是觉得便宜,&rdo;抬首,只见掌柜也昂首瞅我一笑,&ldo;我们随时给你涨价&rdo;
我气结,咀嚼到一半的蜜橄榄险些令喉咙卡了核:&ldo;你‐‐&rdo;
&ldo;好了好了,一顶帽子而已,贵也有贵的道理嘛,&rdo;一旁的阿红哭笑不得,毕竟前前后后溜来人世的时间还不及我,拉过我的两臂强往后转身,自己要去付钱。
而失了讨价还价乐子,我却怎么也不肯伸手接下她递来的东西了,径自出店铺走在街道上。
温暖的白色雾气忽然随风飘向街道,如丝如瀑,绕过鼻尖勾起人蠢蠢欲动的唇,又有如同绸带缠拥的温暖,顿时便是两眼一亮……我展臂前摆,蹿进了人群里。
简直是在同万千馋虫抢夺那刚些出炉的千层烙饼,雾气腾腾里来不及听任何吆喝,不理会油腻的双手和唇角,只为一品味蕾旋转跳动的酥脆软糯,总之先下嘴为快。
不得不承认,我素来贪吃的毛病如何也难改掉,还是真身时便改不掉永远要保持腮帮子鼓到不行的毛病,更别提此时乃是堂堂正正的人形女子。
犹记得漫漫闲逸的日子里,南景予总是在我蜷睡时突袭我,每每我闷闷作报复而装死不动,他便指尖夹来掰分的零嘴逗我,连一些仙龄不大的小仙女闲暇打扫时也学着照做,实在是正中我下怀的百试不厌,不对……啊呸呸呸,突然想他作甚。
我闷闷地又大咬了几口手中香脆的烙饼,觉躁渴便咕嘟嘟灌了盏甜豆花,又见旁摊锅具里烤制着的梅花小糕,赶忙要了一袋,还有货郎桥头路边砂石现炒的山栗……垂涎欲滴的香气值得人搓着手等待。
每每想到南景予,想到只能靠涟漪的身份或最后的可怜去品味人界的食物,整个人便不知究竟要吃多少才能渐渐融到或酸或甜或辣里去,只因那想起的感觉,似乎会让我再宝贝的美味都变得寡淡。
泪眼相对手捧酱香的鸭翅鸭胗,纵是舌间被各式的调味品火辣得欲罢不能,挥手吐舌大吸着空气,还是肆享不停啊。
终于人群中走过抱稻柱的大叔,柱上红红的果子不知是包裹了怎样琥珀般的蜜糖,酸酸甜甜……一连要个三串,不禁心道那果子红扑扑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还不是叫好吃。
舌尖一滑那蜜糖,我含了其中一株最上头的果子转身,大概两手及手臂满是美食而有些滑稽的,左顾右盼。
&ldo;阿红?&rdo;身后除了人影还是人影,男女老少各式装束各式表情偏偏没有那一袭红色衣裙,我叫了一声,而后又是一声接一声,&ldo;阿红……阿红!&rdo;
顿起不安。
我已全然没了心情再朝手中果子咬下去,只是人潮拥挤间越找越惊愕,翻过几个年轻姑娘却都不是那面孔,叫唤的一声又一声,由慵懒到惊诧再到失措。
翩翩出尘的九重天仙灵啊……就这样被我稀里糊涂得弄丢了踪迹?!
满臂悬着的油纸包不知一路乱挤出来掉散了多少,腿越发跑得像灌了铅。
我终于愣愣站在路中央,目光呆滞了大半,阿红……
阿红……啊啊啊啊啊!
怎么忘了今天是这小镇上一季一度的庙会!我当即一打自己额头,在来来往往的人影包围里,面容苦丧再苦丧。
阿红算得上是我在天界数百年来性情最温好最为我的伙伴,若不是她相助,我连重见天日的希望都没有,更无法在那所有宫人冷眼相待中支撑下去……我怎么把她弄走丢了,还是在她并不熟识的人界。
仙灵毕竟还属未彻底修成仙级的存在,施展较费仙术的法力时便会破坏在寄生的仙宫内所留结界,故而为不引起寄生的仙宫主人注意以致惩处,不得动用法术。
可至少也是妖物不敢近身的仙体……虽说阿红确实单纯些,但关键时刻还是会自保吧?!
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关忧之间,行尸走肉游荡在石板路上,任漏了洞的油纸包里蜜饯或饼屑直落,眉头紧紧皱到一处。
第三章
日头正好,我按着记忆里模糊的位置,费尽一个低级小妖能够施展的法术,忍着口水就差没在自己都觉饿的时候,红眼相对手上这两只扑扑欲要挣扎着展翅的母鸡。
集市买来上好的几挂牛肉和猪蹄摆在绿荫林子深处,附近的溪水淙淙流过,我蹲身正要祭上母鸡,由自己真身而引发本能的恐惧,所以险些被啄手腕后,我只得将那两只家伙用膝盖往地面压了又压,凶神恶煞的母鸡奈何被捆住,不然成了精必要第一口便来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