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狰上门,自然得格外慎重些。
这位可是稀客,向来只有英王世子去寻他的份,哪里见过他主动寻上门的时候。
英王世子对眼前比自己还小两岁的楚狰,不敢有一丝轻慢。话中含笑:“阿狰今日怎么有空寻我?”
细究起来,英王世子还大楚狰一些,辈分上的称呼几人私下也是不论,一口阿狰唤得倒能显得更亲切些。
世人皆知皇祖父心尖上的女人只皇祖母一人,连着皇祖母的母家跟着荣宠不断。
少时更有父亲不止一次地叮嘱:宁可得罪几位堂兄,也不能惹了楚狰这位小祖宗不快。纵然父亲不提,只凭着皇祖父、皇祖母待楚狰的那几分特别,他也辨出楚狰乃至整个楚家都不能得罪,便是皇太孙,对楚家也只有亲近的份。
立朝初,跟着太祖皇帝打下江山的十几位弟兄都封为了公侯伯爵,自古功臣难善终,而眼下只剩楚家巍然屹立数十年不到,足以可见楚家在为君者心中的特别。
其中原因也并非只是当时还是皇子的皇祖父娶了楚家的嫡女才会如此。
某次府中家宴,席间英王多饮了一些,厅内只剩父子二人时,对着醉眼蒙眬的父亲,英王世子才敢问出心中疑问。
为何?你道是为何?
英王打了个酒嗝,陷入了回忆。
楚家太公莫名逝世那年,还是王爷的皇上领着妻儿回京吊唁。
当他们一行人刚踏进楚国公府时,耳边的哭骂不绝于耳。
已成年的英王亲眼见着自己的父亲在外祖父灵堂内被几位舅舅打得头破血流不敢还手,母亲则跪在黑黢黢的棺材前哭得悲痛万分,撕扯间便是他们兄弟几人也被推倒在地上,无人问津。
“与他们何干!便是打死了他,爹又能活过来吗?”只在此刻,平日最是浑不懔的小舅舅跳了出来。
那个还在京中时总爱领他们纵马打球、嬉戏玩闹的小舅舅最先是扶起他们兄弟几人,继而摔盆砸碗在灵堂内闹出好大的动静才算制止住众人对父亲的殴打。
“难不成还得逼死了姐姐,你们才算满意!”
父亲不顾眼下的狼狈,跪在地上对着棺材连连扑通磕头,母亲搂着他们悲痛不能自已。
最终送几人出府的还是那位小舅舅,国公府门前只他一人,稚嫩少年两眼通红,拱手作揖郑重送别姐姐一行人:“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母亲的大声恸哭。“阿遇……”
英王兄弟几人忍了许久的委屈害怕在这一刻也是绷不住了,不约而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父亲搀扶着母亲,回头又看看扯着自己袖子的几个孩子,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你们几个!”楚遇对着他们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男儿有泪不轻弹,日后你们要做铁血铮铮的汉子,要听话懂事,要。。。。。。。万不能惹得你们母亲不快,你们母亲……很不容易……”
明明他只是个十五六岁的青稚少年,往日家中最爱贪玩耍趣的也是他,突生的变故却是让他成熟不少。
继而楚遇对着父亲行了大礼:“今日家中几位兄长的失礼,还望王爷勿要怪罪,日后……恳请王爷多多善待姐姐些。”
直至他们的马车走远,门前的那抹身影仍停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