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急雨也算为襄阳数日酷暑带来些许凉意。
清晨,傍水生活的渔户借着日头未出想着提早撒网,才走半程,船桨就像是碰上什么东西险些脱手。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借此浮出水面,渔户揉揉眼睛凑近想要看清到底是个什么物件,下一刻却是惊得险些摔落下水。
一个人!不,该说是一具尸体才是……
捕快赶到时,那具尸体已经捞起摆在岸边,周身肿胀,勉强还能辨清相貌。
有人很快认出了死者身份:“这不是戈七身边的陈四吗?”
他口中的戈七是盘踞襄阳府多年的地痞无赖,早年与旁人争抢地盘惹过人命官司,后来不知从哪疏通了关节不仅免了流放之刑,还入了当地赌坊做了打手。这几年戈七底下聚拢十数个与他相同经历的弟兄,凭靠心黑手狠,竟是让他摇身一变做了赌坊管事。此人说是恶贯满盈也不为过,欺凌孤儿寡母已成常态,最可恨的是去年一个随父卖唱的盲女因为生得清秀被他撞见,可怜盲女被这些衣冠禽兽玷污之后咽气时都还睁着眼睛……
说起来这个死掉的陈四也有参与其中!莫不是老天开眼总算要收了这个畜生不成?面面相觑,各人眼中皆是透着压抑的激悦。
“哪呢?”戈七声音一到,围成一团的众人自发让出了一条通道,生怕晚了一步再招来拳打脚踢。
被人从花娘身上唤醒的戈七听得兄弟溺水身亡当下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昨夜还坐在一起喝酒活生生的人。。。。。。。真当眼见为实,他随即张眉怒目道:“是谁?到底是谁害我兄弟!”
戈七本就生得蛮横凶野,此刻似要吃人的作态吓得众人纷纷后退。
年长捕快上前拍拍戈七后背欲要开口安抚,谁知手才搭上就被戈七毫不留情地甩开:“害我兄弟的人呢?你们这些捕快都杵在这里做甚?我戈七话就放在这里,今日若不能将真凶抓来,谁也别想好过!”
当众被驳了面子的捕快眼底闪过阴沉,再开口也少了一些客气:“人就在你眼前,若真是兄弟情深,你倒是看过陈四死状再下决断不迟。”
“哼!这是你们的差事,我只要抓到凶手!”戈七斜着眼睛扫过捕快,没有任何蹲下身查看的意思。
“既是你的兄弟,他身手如何你会不清楚?你若不信不妨自己仔细瞧瞧,他浑身上下哪有任何伤处?摆明是酒后失足落水溺亡……”仵作上前插了一嘴,早知死的是陈四他压根都不稀得出现,这狗东西前几日还着人诓骗他家心智不全的子侄签下借据,十两银子的赌资短短三日已经滚了两番,比生抢还让人可恨!
“你放屁!我兄弟自小就有翻江龙的诨号,你说他是摔死、毒死我都信,可只有溺水绝无可能!”
这番话旁人信了多少不好评判,只听到那个翻江龙时,有人扫了眼地上就是泡肿了也摆脱不了大黑耗子成精模样的陈四险些笑出声,如今可好,这下彻底变成翻江虫了。
“都说了醉酒失足,你是听不懂话吗?”
“你说什么!娘的……我看你是皮痒了!”
“戈七!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是你们想干什么才是,我兄弟死因明明有鬼,你们却是咬死是个意外,哼!说不准就是你们做的!”
“放肆……”
“……”
二层厢房窗子开了半扇,秦君宁倚窗而坐,神色淡淡看着对岸的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