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有为这一路走来是留了心眼的,再加上陛下的叮嘱,他并未进城,甚至连书信都没有往沧澜城里发过,他的行踪几乎算的上是保密的,可这保密虽然安全了也少了许多的麻烦,但有一点,这一路势必要风餐露宿,条件艰苦。
黄阁老毕竟是当朝大员,这几十年的大员一路做下来,早就忘了风餐露宿的滋味,再加上他又是一把年纪的,折腾了这许久早就乏的不行,如今听连砚这般说,知她另有安排,便也点头,表示应许。
他这边应允了,那头秦韵却笑了:&ldo;来者是客,老伯伯你喜欢吃什么喝什么的尽管说一声,我最是好客了,您老这边请。&rdo;
这一番话说的怪是热情洋溢的,但嘲讽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连砚没有过来之前,黄有为才刚刚将她贬低一番,却没想到这连砚安排的地方竟然会是她家,黄有为那脸上当即就挂不住了,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别提多好看。秦韵被那老头儿贬低了几句,什么出身乡野不成体统没有教养之类的话,本来就气的不行,这会儿倒是以进为退的扳回一局,心里有些美滋滋的,小下巴仰着,搂着连砚的胳膊也不搭理那老头,自顾自的往山寨走。
连砚看着小丫头一副吵赢了的模样,摇头笑了笑,拉住秦韵等着黄阁老一道上山寨。那毕竟是老人家了,再者他又是真心的为自己好,不然何至于如此一路颠簸的跑到这沧澜城来给自己送援兵?若是他不想来,便是陛下也勉强不得的,毕竟黄阁老说到底也是一介文官,这行兵打仗的事儿,就是排到午门外也轮不到他。
说实话,昨夜初见黄阁老的时候,连砚就将之前两人之间的那点不上台面的嫌隙都抛了个干净,不管这位老人家说什么她不乐意听的话,连砚觉得自己现在都能接受了,最起码不至于再跟着老头子拔剑相向。
秦韵倒是很听连砚的话,连砚一拽她,她就回来了,反正吵赢了,她也无所谓,晃悠着连砚的胳膊,眼角带着笑。火势控制了,连砚的援军也来了,虽然这个援军实在是不讨人喜欢,但聊胜于无,现在局面正在往好的一面偏转,她心里也松快了不少,才跟那个黄阁老没事儿吵了两句嘴,不然她才懒得搭理那种顽固的跟臭石头一样的老头子!
索性这一路上倒也是安分,尤其是天上开始飘着小米粒大的冰茬子的时候秦韵更加略带惊喜的看了看那老头,用着很不在意的语气随便夸了他几句,这老头子说会降雨雪,这天才刚刚亮,雾蒙蒙中便下了冰茬子,那说不定等到夜间就会下起鹅毛大雪,那山上的火势必然会被雨雪熄灭,不费吹灰之力呀!
&ldo;老头儿,没想到你还真是挺厉害的。&rdo;秦韵假装大方的拍了拍黄阁老的肩膀:&ldo;夜观天象,不是吹的吧?&rdo;
&ldo;哼。&rdo;黄阁老有碍于自己要去这不成体统的丫头家里留宿,面子上有些过意不去,也不乐意跟秦韵再继续吵吵嚷嚷的,觉得自己都快被这丫头带的不成体统了,也越发觉得连砚得赶紧离这丫头远一点。
不过幸好他们解决了手头的事儿,就能回京都,等回去了他一定得好好的再跟连砚说说,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他这边打着腹稿,想着回京都怎么把连砚往正路上带,那边掩翠山的寨门口就到了,黄阁老一抬头,有些没反应过来,停下脚步看了看连砚又看了看秦韵,指着寨子门口那块匾,不确定的说道:&ldo;这儿?&rdo;
&ldo;嗯,阁老请。&rdo;连砚面色正常,波澜不惊的,仿佛没看见黄阁老那额头上已经暴出来的青筋。
&ldo;怎么你还不满意呀?&rdo;秦韵一件他那嫌弃的表情,也不乐意了:&ldo;您老人家上沧澜城去打听打听,我掩翠山是一般人能是进吗?我请你来,你还嫌弃,还不乐意,哼,要不是看在你与子衿同僚又一把年纪了,我才不乐意请你呢!&rdo;
黄阁老的手都有些发颤了,不用打听他也知道,这一路走来,关于沧澜那些悍匪的资料他也略有了解,这掩翠山可是沧澜首屈一指的悍匪!
秦韵的声音有点大了,一嚷嚷门口的守卫都听见了,纷纷往这边看,见大小姐带着个陌生人,都十分的好奇,伸着脖子往外看,夏青山得知连砚的援军到了,在山上忙活了半天为援军安排留宿之类的杂事,好容易抽出空就准备下山去接秦韵他们,这才走到门口,就听见大小姐的声音,赶紧分开守卫,自己过去劝架。
这来人他是听说的,朝廷里的阁老,大小姐被宠惯了,说话没个顾忌容易得罪人,这日后还要跟着连砚到京都去,还没出门先得罪了朝廷里的大员实在是不太好,夏青山倒不是担心自家大小姐吃亏,不过这京都里的人毕竟不比寨子里,大小姐平素见的人都没什么恶意,也没什么心眼,这人情世故方面总有些欠缺,真要是得罪了这位阁老,日后到京都,他怕大小姐吃亏。
&ldo;大人远道而来,怎么还在门口,快些请进,青山略备了薄酒,给大人洗洗风尘。&rdo;夏青山一番话说的是真热情洋溢,一边说着一边把黄阁老往里请。
那老头儿一口气卡在嗓子眼,还没问明白为什么连砚一个朝廷的将军,明明是被派来剿匪的,却跑到这么个山寨里来,还跟个女山匪关系这么的亲近,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给拉进山寨了。
夏青山确实也备了酒菜,还请了山寨里年长的老者来作陪,可惜黄阁老就是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的十分的端着架子,就算夏青山长袖善舞,也架不住这一桌子的人都不太配合,亏的连砚还在一边帮衬着,跟黄阁老说说话,再给秦韵加加菜,这顿饭虽然吃的不怎么热络,倒也不至于太僵硬。
酒足饭饱之后,黄有为就想跟连砚说事儿了。可惜连砚看着自家姑娘一副哈欠连天的样子,不由分说的就把黄有为安置到了准备好的客房,说什么阁老一路辛苦,先歇歇补补觉,有什么问题,等晚饭之后再说。
黄有为看着明明是那女山匪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结果非说什么自己舟车劳顿,这板着脸还没训话呢,连砚就带着人施施然的走了,气的他吹胡子瞪眼可也无可奈何。
折腾了一天一夜,秦韵早就困了,方才饭桌上又趁着连砚不注意偷偷抿了两口酒,精神越发的不好,点着头就想睡过去,连砚让花儿准备了热水帮她简单的擦洗了一下,自己就着秦韵剩下的水也梳洗了一下一身的尘土,才搂着秦韵睡在了床上。
秦韵这会儿迷迷瞪瞪的,揪着连砚的衣裳往外推她:&ldo;回你屋睡,说好的,大婚之前,不能逾矩。&rdo;
连砚抓住她的手,放进自己怀里给她暖着:&ldo;不逾矩,青天白日的不算逾矩。睡吧,我搂着你,折腾一夜都累了。&rdo;
秦韵晃悠着脑袋,凑到连砚跟前,缩了缩,把自己缩进连砚的怀里,才呜呜囔囔的问道:&ldo;那个讨厌的老头儿,跟你很熟吗?一来就说什么人家,为老不尊!&rdo;
连砚失笑,低头吻着秦韵的头顶,解释道:&ldo;不太熟,算起来还有点恩怨。我在朝堂上还削过他的胡须,他以前的胡子比现在还长,那是被我削剩下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