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骤然加大力道,我在被勒得喘不过气的刹那恍然大悟。
刚才那个好脾气的冷如风根本就不是我所熟悉的冷如风,眼前这个既优雅又要命危险的冷如风才是真正的冷如风。
先是携伴出席未婚妻到场的宴会,又在和女伴情来爱去被逮个正着,出于某种我未明的原因,他认为有必要安抚一下未来妻子的情绪,于是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我初时还是有些生气有些‐‐呃,有些伤心的,被他这么一搅和,我都忘了自己&ldo;曾经&rdo;有一些生气有一些伤心,而且情绪已经平复,在硬去扳起一张脸未免太牵强。
被他耍弄与指掌之间而毫无自知,如何能不怨怼?
&ldo;冷如风,你是个卑鄙小人!&rdo;
&ldo;罪加一等。这衣裳真是碍事。&rdo;
&ldo;等等!&rdo;我惊呼,视死而归的气概在他掌下消失殆尽,我改做识时务的俊杰:&ldo;我道歉!&rdo;
鬼叫自己穿的不是刀枪不入的铁甲?某人可是说过重蹈覆辙的下场是罪无可恕,我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表演一场月夜下的裸奔,反正向他无理可循的霸道鞠躬也不止一次两次了。&ldo;一千一万个对不起,恳请您老人家海涵?&rdo;
他稍放松了手劲,却依然搂得密紧:&ldo;姑且再饶你这一回,现在,告诉我‐‐那个呆眉呆脸的书呆子是从那家的烂书堆里钻出来的?&rdo;
如果不是他有先见之明已将我拥住,我一定会跳起来!到底谁才是该和对方算账的一个?!
&ldo;你不觉得你很无赖吗?&rdo;我问。
他厌倦与长年累月面对同一张面孔,却要求别人任劳任怨不闻不问只须苦苦的日日夜夜地死等他有空会回来宠召恩泽。
他挑眉:&ldo;我从来都没有拿个木牌挂到脖子上以昭示世人我讲公理。再问你一遍,那个书呆是谁?&rdo;他眨着浓密的长睫毛向我的心口呵气,所有的动作都是警告的意味。
顽抗等同于下场悲惨,形势所迫只能乖觉地再三投降。
&ldo;是澄映的大哥,叫方澄征。&rdo;我学他的样子向他的额头吹气,&ldo;我父亲相中的良人。&rdo;
他的脸色明显不悦了,却没有作声,闭上双眼似乎寻思些什么。
看着面前这张久违了却又是熟悉到心底的脸,我再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密闭的眼睑。他睁开眼睛,有些讶然,有些意外,又有些我不解的愉悦,如渊似水的黑眸落进月亮的银光,安静而专注。我被看的心头激起了快鼓,定眼瞧着他微往上翘的唇,却是欲动又止。
他双唇一抿一笑,抽出别在西装袋口的方帕递给我。
我想笑,又不好意思,于是便咬着唇笑了。拿过方帕一点一点细致地擦拭他的唇,知道我认为干净了,满意了,才停下来勾上他的脖子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ldo;有没有想我?&rdo;他问。
我点头。有时我也诚实。
&ldo;再来。&rdo;他说,眼中有着浅淡的渴望。
我依言吻他,深深浅浅。
良久。他呼吸深长:&ldo;你从来没有主动对我示好。&rdo;
若有若无的气氛被他的话冲击成粉碎,一下子让人回到现实,轻易在刻意的控制下慢慢变淡,我自嘲地笑笑。
&ldo;现实我在情网中虽说不能出入自如,却勉强还能自持,若任由自己沉沦下去,就怕又一日变得不能自拔。钻进无望的绝境把自己伤到体无完肤之后在撑个虚空的躯壳去高叫不悔不恨吗?与其如此我还不如早点爬上二十层的高楼往下纵身一跳,同样是死路一条,后者却更快捷更具刺激。&rdo;
他大笑:&ldo;总是你最可爱。&rdo;
又闻此话,心头不仅微涩,我最可爱,却还是不可以被他爱。
他似是看穿了我的思绪般微微一笑,拥紧我将脸栖在我的发间,没有再作声。
目光恒久不变,而我身边的这颗明星稍候就会化为流星,最终是在我的生命中一划而过,异常绚烂却也异常短暂。对于那颗被盖掩着早已展翅欲飞的心,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勒住理智的缰绳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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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下课,吃饭、睡觉,日子总记着流水账。
十二点上床,大约一点才睡着。又梦见了母亲一样的脸,一样的笑颜,一样地教我认字握着我的小手教我玩游戏,一阵铃声飘忽而来,母亲的笑容迅速模糊……
我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皮,脑袋空白地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片刻才反应过来是电话再响。我拧亮床头灯了,闹钟的时针指着凌晨两点,到底是哪一个该被一棒子打死的家伙,半夜三更和我玩这种叫人起床方便的恶作剧?!
我抓起听筒劈头就骂:&ldo;你是神经病还是精神病‐‐&rdo;
我没有在骂下去,因为对方说了两个字,他说:&ldo;下来,&rdo;说完就切断了电话。我连滚带爬奔到窗口抓起窗帘用力一掀,大门外宽阔的石板路对面停着一辆浅蓝色的跑车,在西沉的弯月的余光映照下,反she出淡淡的盈辉。
我悄悄地打开房门,趿着毛绒绒的拖鞋就往外跑,像被困在城堡中的公主绝处逢生,偷偷摸摸地又禁不住狂喜地飞奔下楼。空气中流动着薄雾,夜半的寒意和着湿凉的微风掠过我的颈发,我下意识地拉了拉宽松的睡袍。合上镀金大门,我和着手上的凉气向他碎步跑过去。
伸手去开车门,却是上了锁的,我踱到驾驶座那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