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如果他听到您这样夸赞他的话,他会非常高兴的。”
“您这么认为吗?夫人,其实我一直以为卡列宁先生太过正经了,不过这一次我倒发现他是一个不错的人。”道夫碧色的眸子看起来亮晶晶的,他也是一个直爽的人,而且非常有趣,安娜微笑地想。
“如果可以,我希望您叫我安娜就好了。”安娜自然地抿了一下头发,在道夫看来,面前的夫人少了一丝往日的风情,但多了一抹自然而满足的欢乐,他微微一笑,“荣幸之至,安娜,也请你称呼我为达西。”
“你好,达西。”
达西是一个很健谈的人,而且医术精湛,真想不通作为一个医生他为何会如此有趣,直到谢廖沙结束了他今天的家庭课程,安娜才发现自己和达西已经聊了一个多小时。
达西在最后确认安娜的健康不需要担忧后,收拾好了自己的小提箱,戴上了他圆圆的大礼帽冲那个小家伙说:“你好,谢廖沙,我希望你不介意我这样亲昵的叫你。”
“当然不,先生。”谢廖沙眨着他天蓝色的大眼睛咯咯的笑。
“真是迷人的小家伙。”达西弯了弯眼睛,然后直起上身对安娜说:“那么再见了,安娜。”
“好的,达西,路上请小心。”安娜原本想送他出去的,但被达西拒绝了,那个风趣的男子说不希望自己和她下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为了担忧她的健康。
待达西走后,谢廖沙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母亲的手坐在玛瑙红的长沙发上说话。
“妈妈,埃尔伯先生今天夸奖我的课业有了进步。”
“是嘛,你可真能干!”安娜微笑地抚摸男孩儿柔软的头发,那和他的父亲很像,但他又继承了一些母亲的卷发,所以它们是漂亮的棕金色,而且卷卷的,却不蓬乱。
大概七点的时候,卡列宁回来了,他身上还带着一丝寒气,没什么表情的脸使他看起来似乎总是在生气一般,声音也比较平板,“道夫医生来过了吗?”
“恩,来过了,半个小时前走的。”安娜回答,声音比较轻,因为谢廖沙已经在她腿上睡着了,打着小小的鼾声。
卡列宁走过来,但并没有靠近,只是注视了一会儿儿子的小脸,然后淡淡地说:“把他叫起来吧,要吃晚饭了。”
安娜盯着前者看了一下,直到男人的眼睛看向她,似乎在问怎么了才微微一笑,她也没说话,只低头轻轻拍了拍男孩儿嫩嫩的脸颊,柔声说:“宝贝,醒醒。”
谢廖沙迷迷糊糊地动了动眼皮,他嘟了嘟嘴似乎还想再睡,安娜无措的看着卡列宁,男人微微一愣,因为女子不经意间的求助的神态,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眼神天真而不安,但很快,那丝惊愕又被他收敛了回去。
卡列宁调高了些音调叫道:“谢廖沙,醒醒。”
父亲平板而略微低沉的嗓音使得谢廖沙迅速睁开了眼睛,他低低的叫了一声爸爸,然后从母亲怀里起来,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微笑地对母亲说:“妈妈,我做了一个美梦。”
“是什么呢?”
“睡觉的时候我告诉你好吗?”
“当然可以了,宝贝。”
卡列宁站在一旁也不插话,看似平静地注视着母子之间温情的互动,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和谢廖沙极为相似的眼睛中有一种淡淡的温情。
安娜发现家里吃晚餐的时候真的是很安静,几乎没有人说话,偶尔有餐叉碰撞的声响也柔和的像是奏乐,让人以为是为了给晚餐时耳朵添一点享受。
一个人的时候不会觉得安静有什么不好,但当你所在的空间有另一些人的气息时却没有语言,就会让人觉得很怪异,至少她此刻是这样觉得的,但先不说卡列宁优雅的进餐方式,连八岁的谢廖沙都是一副教养良好的样子,安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安慰自己,虽然不习惯但也只能忍耐了。
除了诡异的安静外,这一顿晚餐还算是比较开心的落幕了,安娜乐观地想幸好自己的胃不会太娇气,不需要东西方饮食的过渡,食材都很美味。
吃过饭后,卡列宁说他去书房工作,然后就一直没有出来,安娜在谢廖沙的房间里,她已经彻底的喜欢上了这个漂亮的小家伙,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里的本能都觉得这孩子就是她的儿子,那很奇妙,明明不过才相处了这么短的时间,但谁说的清楚呢?她摇摇头嘴角的微笑绽开。
谢廖沙穿着他白色的丝质睡袍躺在被子里,卷卷的头发有着好闻的牛奶味儿,她躺在一旁,替小家伙掖了掖被角,后者搂着她咧嘴一笑。
“妈妈,你知道我刚刚梦见什么了吗?”
“什么?亲爱的。”
谢廖沙露出一个自豪的笑容,“我梦见自己长高了,然后我们一起去海上旅行了,一头漂亮的大鲸鱼从床底下游过去,把我们的白色小帆船拖到了天上,你说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
“那真是个美丽的梦境。”安娜微笑,亲昵的蹭了蹭男孩儿的额头。
“是啊,等我长大了,我会带你去的。”
“我等着呢,宝贝。”
谢廖沙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困倦使得他蓝色的眼睛中涌现了一点泪水,安娜将前者的小手放回被子里,吻了吻他的额头,柔声说道:“睡吧,宝贝。”
“你还没说晚安呢,妈妈。”谢廖沙嘟囔着。
轻轻一笑,安娜再次说道:“那么晚安,我的宝贝。”
“恩,晚安……”
男孩儿很快就传来小小的鼾声,鼻息均匀,嘴角微微翘起,因为满足而在梦里面都开心着。安娜最后温柔地看了一眼谢廖沙,轻轻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站在走廊上,那温情的气息散去,她开始有点不安,晚上可不是用来聊天的时间,晚上是睡觉的时候,还有丈夫也不是一件摆设,他们是夫妻,哦,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和卡列宁是夫妻,但是现在是自己的灵魂占据着,所以自己和卡列宁是夫妻,安娜有点烦躁的托着下巴来回走,最后决定装鸵鸟先睡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