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起身去了一下化妆间,回来的时候在拐角的地方听到争执的声音。
“请您放手!”那是一个尖细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愤怒。
安娜走近一看,原来是刚刚那位年轻的小姐,她似乎正受到了骚扰,来自一个穿着军服的男人,似乎还是一位上校,肩上别着肩章,歪歪扭扭的,敞开的领子上打着一条花花绿绿的领带,一对小眼睛看起来就让人不喜。
“发生什么事儿了呢?”安娜竭力让自己装作一位路人出声道,两个人都看向她那边,那位小姐眼睛里有着屈辱,趁着男人愣神的功夫狠狠地挥开了他的手臂。
男人悻悻然地看了一眼安娜,转身离开了,即使他是一个混蛋,也明白那位穿着高贵的夫人不是自己能轻易得罪的。
“你没事吧?”安娜关心地问道。
“谢谢您,夫人,我没事了。”华伦加感激地道谢,她碧色的眼睛里有微微地湿意,但她还是竭力微笑让对方放心。
“那就好。”安娜微笑着点点头,华伦加羞涩地笑了一下,告诉安娜她需要去化妆间。
“去吧,那我就先离开了。”
“好的,夫人,真的万分感谢您。”女孩儿再一次躬身道谢,她穿着虽然不够华贵,但十分有礼貌。
晚上的时候,安娜将这事儿告诉了卡列宁,听到安娜的形容后,卡列宁想了想说:“那人的左眼处是不是有个疤痕?”
“你怎么知道?”安娜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好奇地问道。
卡列宁沉吟了一下,“我知道那人,也是莫斯科来的,在战场上负伤了升做了上校,但也仅限于如此了,那人并没有什么胆子。”
“你知道的真多,阿历克赛。”安娜微笑着赞美了男人,后者翘了翘唇角,虽然收集信息是他的爱好和本能,但听到妻子的赞美总觉得这些事儿也变得更有意义了,他在心里笑了一下,为自己这种矫情的想法。
“叩叩”房门被敲响了,安娜偏头看过去,推门进来的是谢廖沙,怀里抱着他的枕头,穿着白色的睡袍,脚上是毛茸茸的拖鞋,小脸上透着祈求的神色。
“我能和您们一起睡吗?”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光裸的小脚轻轻将门带上,大大的枕头被他抱在怀里,显得他更小了。
“当然可以了,宝贝,过来。”安娜不等卡列宁说什么率先微笑道。
“爸爸呢?”小家伙抱着枕头继续冲自己的父亲眨眨眼睛。
“过来吧,下次你得记得先穿双袜子。”卡列宁起身示意自家儿子赶紧过来,欢欢喜喜的小朋友跑了过来,甩掉拖鞋爬进大床的中间,爸爸妈妈睡过的地方总是特别暖和,他满意地窝在母亲的怀里。
“瞧你的小脚,摸起来都是冰凉的。”安娜一边说一边给谢廖沙揉揉小脚,挠到痒痒肉的时候后者就咯咯的笑起来了。
卡列宁将被子拉高一点,让谢廖沙的脖子不要冻着了。
“一个人害怕?”安娜又摸了摸谢廖沙的小肚子,确定那儿不会冰凉这才放心。
“恩。”谢廖沙害羞地承认道,他小声地说:“我睡不着,这儿不是咱们家。”
“你在斯基华舅舅那儿不是住过一段日子吗?”卡列宁指出。
“那不一样,爸爸,那会儿我都是和妈妈睡呢。”谢廖沙皱皱小鼻子回答道,他特别认真的点点头,“和妈妈睡我就不害怕了,不过我还是喜欢咱们三个一起睡。”
“你八岁了,谢廖沙。”卡列宁笑了一下,手指抚摸上儿子的卷发,他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着这句话,这使得男孩儿觉得暖呼呼的。
“我知道,不过那是明天的事儿,现在我要和自己的爸爸妈妈一起睡。”他眯起眼睛用一种撒娇地口吻说着,那使得卡列宁笑了出来。
谢廖沙睡着后,安娜一边拨弄着小家伙的发丝一边问旁边的男人。
“阿历克赛,施塔尔夫人很有名吗?每个人似乎都很尊敬她的样子”
“算是吧,她长期在国外居住,身为俄国人却是不喜欢和俄国人打交道,至于她被尊敬着,没人能真正说清楚,她似乎一直经营着慈善事业,又似乎是因为她个人的高尚品德,”说到这儿,卡列宁笑了一下,“无论事实是怎么样的,有一点毫无疑问,那就是她同各种教会和各种教派的最上层人物都有交情。”
“听起来很厉害。”安娜有些惊讶。
“的确。”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些,确实是另卡列宁也吃惊的,更何况对方十几年前就卧病在床了。
第二天,天气一片晴朗,安娜他们正要去吃早餐的时候,温泉浴场上来了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好多人似乎都在用厌恶地眼神注视着他们。
男人个子很高,但是非常消瘦,颧骨很高,一双乌黑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呆滞,眼底是浓重的黑眼圈,穿着一件土黄色的短大衣,袖子有些短,下摆又很长,不伦不类的,一个相貌和善的女子搀扶着他,动作间看起来似乎很熟练的样子。
那两个人径自穿过人群向餐厅的方向走去,似乎已经习惯了,在他们将要消失的时候,安娜突然听到男人对女子的叱骂声,以及女子软弱地应答。
“那是谁?”谢廖沙仰起头问着自己的父亲。
“我也不知道。”卡列宁收回视线,暗自思衬这一奇怪的事情,按理说能够来这里的人都是有一定身份的,自然不会太过落魄,那一对男女从衣着上看都不怎么样,众人的反应也似乎他们不是第一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