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眼泪溃如决堤。彻骨的冷将它们冻如晶,她灼乱的灵气又令它们飞如烟雾。雪越下越厚,雪流交错盘旋,有如两条巨大盘缠的白龙。不断还有细小的雪流脱离主体,向着江离发动攻击。
江离纵气连诀,身周舞动金光成剑。召唤木藤自地而出,强行用气将深覆雪之下有如冻铁的岩石催成土沙。这些近乎疯狂的招术,都是漫天白雪之下完成的。她的额头密布了血线,双手鲜血淋漓。她展现了超强的力量,这一切的动力,在于她要把那没轻没重挥着刀冲向雪妖的沈郁给救出来!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那不要命的!就算得到天时地利,雪妖也难挡人和!
情字令人狂啊。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江离这种打法令雪流也无法坚持。一点点的融化,既而被她所催出的沙暴吸收,再无法形成新雪。
雪流破败,江离的眼前是大团的鲜红。但沈郁借着刀支撑,并没有倒下。他身周的雾化兵甲正在一点点的消失,血引发的火焰仍没有熄灭。雪妖大半的力量已经被他的血祭之火融化,它残存的人形肢体倒在沈郁的脚下,正在一点点的消融。它并没有死,但也没有力量再聚人形了。它半张脸贴着地,已经融尽。半张脸扭曲,红眼黯淡,却是惊惧的看着沈郁:&ldo;你……怎么可能……&rdo;
沈郁没理它,事实上他也顾不上。因为江离已经冲扑而来,泪痕满脸,血渍满身。她扬着鲜血淋漓的拳头,想打却终究成了抱。
狠狠的抱住他,哭得一塌胡涂:&ldo;你冲什么冲?只会初级练气而已!&rdo;
他叹了一口气,摇摇欲坠。眼中却有笑意,轻声回答:&ldo;不想让你冲。&rdo;
一向充当保护者的江离,作为持衡者的江离。但同样,也是一个女人。
江离紧紧的抱住他,不管她有多强悍,在沈郁眼中仍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女人。这比言语的承诺,更让江离无以抗拒。我知道,她的心,就此牢系。
&ldo;我灵力尚不明显。只有出去,才能引得它现身。继而将它一步步引入雾化兵甲阵,借雾化兵甲令吸收它的灵力。祭血引火,贴身相灼。它的灵力,进一步被击溃。最重要的是,它的体内,已经含了雾化兵甲的术力,以后它无法脱离你的控制了。&rdo;沈郁看着为他施术的江离说。
江离狠狠瞪他一眼,仿佛余怒未消。但摧气的手,小心翼翼。夜色正浓,一轮明月晃着一地霜白,光泄流银。
江离的眼神有些迷朦,月色之下酡红颜色染了颊,酒不醉人人自醉。就连沈郁那静潭般的眼眸,此时也不免有些醺然。
&ldo;雪妖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而我也&lso;失踪&rso;了数月,也该回去看看了。&rdo;他声音低醇,浅浅的笑,似是调侃,眼神却格外认真,&ldo;该跟我回凤台了吧?&rdo;
她偏头使性子:&ldo;不去!&rdo;
沈郁突然侵身过来,紧紧的锁住她,仿佛要以自身化为牢笼,将她困到天荒地老。口气似是漫不经心却又坚定:&ldo;非去不可。&rdo;
我的眼角有微微的濡湿,甚至想就此打断姑姑的念力。我知道,若是时光停驻在那一刻,该有多好!
但姑姑的念力仍在继续,画境仍在继续。那份回忆一旦苏醒,便拉不住也斩不断。
雪妖一役之后,江离和沈郁的灵力都大大增长。江离的五气连诀将要通悟,在这个时候,万花林是她最好的清修之地。
沈郁明白这一点,但他有自己的事情尚未完成。或者说,他还是放不下世间的种种。
经过雪妖一役,江离就算再不舍,也不会去阻止他。
于是,两个人约定。沈郁先回凤台处理一些俗物,江离随后而至。两人之间的对话大可忽略不去,他们的结局其实已经近在眼前。
当江离突破了五气连诀,生平第一次踏出万花林,她是怀着何等雀跃与期待,当然也是相当的忐忑的心情。按照当初的约定,来到那个风景极美的凤台的时候。她看到的,是沈家正在举办婚礼!
新郎是沈郁,新娘却不是她!
回忆至此嘎然而止,我浑身一激,从那光幕中回了神。
朱孝廉显然没有完全入境,但他也能从图像之中看个大概。我看着姑姑,她已经恢复了那种清冷的表情。缓缓扫视着我们,最后停留在我的脸上:&ldo;你看到了,男人的心,就是这样多变。不管与你如何生死相许,只要离开几天,就什么都能抛诸脑后。我所有的,便只这片万花林。于是我又回来,将这片土地,以瞬移避空之术,投入两国交界的一座庙宇。&rdo;
姑姑轻叹了一口气:&ldo;陈、燕两国交战。与其挟于当中再有外人误入,不如将这万花林,彻底遁隐,成为真正的世外桃源。后来陈、燕两国皆亡,新的国家建立。不过这些人间的纷争,都与我们无关。我倾心栽培你们,让你们从最低阶的花灵藤精,一点点的生出更高的灵性。远避尘世,清修悟道。但是,我没有想到啊!你们居然一个两个,智开而心野,简直是不知好歹!&rdo;
我说:&ldo;既然已经选择远避尘世,何必要再引人入境来谋害?姑姑曾何等坚持,不因贪婪而杀,不因取乐而杀,不因爱憎而杀,难道您都忘记了?&rdo;
姑姑冷笑着说:&ldo;没有这些男人,何来万花林中不绝的弟子?我师父给我留下的金仗,乃为焕日神通至强之灵。我返回万花林,潜心修道五气连诀。但金仗之灼极难控制,我不得不散热而出,令其化灵。残余的灵气,就化成了枭鸟之精。&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