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带些人手,要是有趁机作乱者,给我杀!”裴行韫身上散发着无尽的冷意,“先生亦是如此,亲卫不能离身,大都督的后方,就靠我们替他镇守了。”
三人又商议了一阵才各自散去,顾先生忙得脚不沾地,外松内紧,江州城几大城门派了重兵暗中守护,城里也加强了巡逻,有那不安分者,刚一冒头就被压了下去。
裴行韫唤了闵三娘子来,坦白跟她说明了情形,“如果你要照常出嫁,我自会替你想法子,要是万一你大哥不在了,没了娘家人给你撑腰,以后的日子得完全靠你自己。”
闵三娘子一抹眼泪,眼神坚毅大声说道:“我不是怕退亲或者推迟亲事,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传了出去,只怕城里会谣言四起。这个时候我岂能只顾着自己,娘子,我也是闵家人。”
裴行韫见闵三娘子如此,也许诺道:“好,我定会将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江州城里突然紧张的气氛,稍微有些聪明的人家都能瞧出来,不免都将目光投向了闵家与郑家的亲事。顾先生亲自请了郑山长来密谈,他回去之后,郑家干脆大肆广发帖子请人上门吃喜酒。
到了闵三娘子成亲当日,江州万人空巷,争先夺后出门去看她的嫁妆,前面一抬到了郑家,后面一抬还未出门,可谓是十里红妆,风光大嫁。
郑家宾客盈门,郑山长乐得合不拢嘴,脸上泛着红光忙前忙后招呼着客人,喜气洋洋又热闹至极。虽然闵冉没有出现,这一场亲事的热闹倒打消了许多人心中的顾虑,城里先前观望的那些人也歇了心思。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裴行韫怕冷,屋子里已摆满了炭盆,她凝神盯着顾先生,抹了抹手心里的汗,终是说道:“杜成既然只剩这点人手奔来江州,定是大都督在后面追着他,不能再把他放走了。”
顾先生深以为然的点头,只是心里仍旧有些迟疑,“可要是被他进了城,四下逃窜百姓恐会遭殃。”
裴行韫看着案几上江洲的舆图,她手指在上面划过,说道:“按着前面暗哨传回来的消息,杜成定会从北城门入城,这里进出多为送粮送牲口的穷苦百姓,他们从此处也好趁机混进来。”
顾先生目光落在舆图上,附和道:“北城门倒是进城的绝佳之处。”
“其他城门也不能放松警惕。”裴行韫吃了口茶,放下茶杯又沉思了会,计上心头跟顾先生低声商议之后,他叉手施礼道:“娘子妙计,我这就去准备。”
天刚蒙蒙亮,江州北城门如同寻常一样缓缓打开,等在城门口早起送柴火送牲畜等的百姓们争先恐后进了城,守城的小兵扬着手上的刀吆喝道:“不许挤,再挤休怪老子刀没长眼睛!”
跟在后面的一群人穿着破烂,有的赶着破烂马车上堆着些麻袋,有的推着板车上堆满了柴火,忙点头哈腰的说道:“官爷说得是。”
官兵见他们规矩了起来,也不再追究,上前如同先前般,随手翻看着车上的货物。
这时不知为何,走在前面的几辆板车翻到在地,车上拉的猪羊一下滚了出来,撒着蹄子四下乱奔乱窜,引得赶车的人急得跳脚,跑前跑后四下追赶,嘴里急着唤道:“官爷,我的猪跑啦,快帮我拦住啊!”
官兵捂着鼻子,不耐烦的说道:“你的猪自己不看好,惹出乱子来还要老子给你收拾烂摊子。罢了罢了,我这就帮你捉拿。”
人群中面容黝黑的男子一双眼警惕的四下张望,他耳朵动了动,蓦地一回头,只见厚重的城门在他们身后关上了。
他一声吼叫,从麻袋缝隙里抽出长刀砍断缰绳,翻身上马就要往前冲,只见原本城门口的赶猪人不见了踪影,原本的百姓也被猪羊冲撞开,眼前空旷一片。
黝黑男子瞳孔一缩,心瞬时沉下去,定定瞧着眼前疾射而来的箭雨,根本来不及躲闪,眼前银光一闪,箭矢从额头穿过,他从马上轰然倒地。
惨叫声四起,北城门处人血与猪羊的血混在一起,四下流淌。
裴行韫站在不远处的茶楼上,紧紧提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去,她侧头对同样一脸紧张的顾先生笑道:“先生,我们去看看,你可认识杜成?”
“见过一次,想必能认得出来。”顾先生做了个请的手势,护卫拥簇着两人下楼去到城门边,他自前去仔细辨认了一翻,又一脸喜气的奔了回来,激动的道:“就是杜成,他左嘴角有颗不显眼的痣,虽说他做了掩饰,可仔细一瞧就能瞧出来。”
裴行韫也盈盈一笑,才想转身回去,这时大门又吱呀着被打开,她下意识的抬眼看去,只见官兵迅速闪开,一群黑衣人如同天兵神将般踏马奔来。
她的心蓦地一颤,最前面的黑衣人飞身下马,奔过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扬声大笑。
“哈哈哈,阿韫,我杀了杜相,你杀了杜成,我们的大仇已报,该成亲啦!”
闵冉身上熟悉的气味冲进裴行韫的鼻尖,直冲得她又想笑又想哭。原来他消失不见的这些日子,是潜去京城杀了杜相报仇么?
先前他曾经骂过,杜相害他没关系,可害自己他却忍不了。她余光瞄见围在四周的亲兵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们,脸一红又忙推着他的胸脯说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什么胡话。”
“我不管啦,在打仗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要是我能活着回来,一定要马上与你成亲。这个世上我们两人要是有彼此陪伴着,就不会那么孤单,阿韫,以后我只会守着你一人,生生世世都在一起,永不分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