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绍祺的内心有一只尖叫的土拨鼠。
他的老婆还在用充满爱意的目光凝视他。
他微微侧身,瞥了一眼江逾白,又望向琴盒,希望江逾白能明白他的深意。
江逾白是他的侄子,继承了他们家族的基因,想必是一个很会察言观色的聪明孩子。只要江逾白捡起琴盒,再把琴盒交到他的手里,那他的婚礼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然而,江逾白端正地坐在座位上,并未察觉到江绍祺内心的焦虑。
灯光笼罩在江绍祺的头顶,他的掌心出了一层薄汗。他勉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发表他的婚礼致辞。新娘jessica自始至终都在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他知道,接下来,司仪会让他们交换戒指,再让他们当众接吻。
江绍祺想跳过“交换戒指”的步骤,直接和他的老婆当众接吻。
但是,任凭他如何给司仪使眼色,司仪都不管不顾地走起了流程:“江绍祺先生,jessicayeung小姐,今天是你们幸福婚姻的。你们缘分的更早啊,在十二年前的一场音乐会上,jessica第一次见到了江绍祺……”
江绍祺被他的老婆挽住了胳膊。
如果他想亲自去取戒指,他必须先撇开老婆的手。
在大庭广众之下,庄严隆重的婚礼上,撇开老婆的手——这种行径,绝对不是江绍祺能做出来的。
江绍祺的嘴角挂着僵硬的微笑。他的大脑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不知道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情况。他一个人丢脸不要紧,他怕的是自己带着jessica一起丢脸。
江绍祺的神色有些恍惚。
江逾白察觉到了叔叔的反常。他正觉得奇怪,就听林知夏问道:“你们家举行婚礼的时候,会把戒指藏在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吗?”
“什么?”江逾白没听懂。
林知夏告诉他:“三分钟之前,我看见你叔叔把一枚钻戒放在了小提琴的琴盒里。”
江逾白震惊到无话可说。
林知夏万分确定:“真的,我清楚地记得每一个画面。”
昨天上午,江绍祺在礼堂彩排的时候,并没有落下戒指。江逾白猜测,他的叔叔掉链子了。他终于搞懂了为什么叔叔刚才一直在盯着他,因为,叔叔希望他能把戒指送过去。
江逾白低声问:“叔叔怎么圆场?”
林知夏双手托腮,回应道:“叔叔把婚戒从琴盒里拿出来,戴到jessica的手上,jessica就是他寻觅多年的知音,是他永远挚爱的妻子,是他不可分割的人生另一半。对了,再加上这句话,没有音乐就没有过去的他,没有jessica就没有未来的他。”
时不待人,江逾白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他走到了琴盒所在地,抱起琴盒,沿着玻璃台阶一步一步向上慢行,周围光线昏暗,他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绝大多数宾客都在观望新郎和新娘。
jessica是一位新加坡华裔,她本人的中文十分流利,但她有一些亲戚在美国长大,只听得懂英语。因此,台上的司仪会先用中文讲一段话,再用英文翻译一遍——这为江逾白争取了足够多的时间。
当司仪说到:“请新郎和新娘交换戒指……”江逾白假装自己是一位伴郎,缓步走到了江绍祺的身边,他微微低头,双手呈上琴盒。
江绍祺感动至极。
他这个侄子,真的没有白疼啊!
江绍祺稍微往旁边站了一步,江逾白悄悄复述了林知夏的话。
江绍祺听得一愣。他从琴盒里找出一枚钻戒,切割精巧的粉色钻石熠熠生辉。
司仪的主持经验十分丰富。他临场应变,代替观众问道:“哎,新郎为什么会从琴盒里拿出戒指?”
江逾白退场之后,江绍祺举起话筒,开始临场发挥:“我是一名小提琴手。小提琴曾经是我唯一的人生追求,直到我遇见了你。”
jessica和他对视。
他语气一顿,才说:“你是我……寻觅多年的知音,永远挚爱的妻子,不可分割的人生另一半。”
她的眼底满含水光,倒映着朦胧的灯影。
他动情道:“十二年前,我们在音乐会上见面,音乐让我们结缘了,我感谢小提琴,没有音乐就没有过去的我,没有你就没有未来的我,jessica,谢谢你愿意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