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虎一边对着你点头哈腰地笑着,一边向着房门挪动。你装作没看出他的诡计,突然转身,说:想跑?今天晚上,老老实实地给我呆着,哪里也别想去!
妈!人家外国客商在饭店等着我谈判呢!
你就信口胡编吧!
正在此时,有人在外边按响了门铃。
大虎拉开房门:马叔叔!
大虎,小子,听说当了经理了?
瞎混瞎混,马叔叔,您可来了,我妈一直在念叨您哪!您坐,陪着我妈说说话,我还有点业务上的事,失陪了……他将马叔推进客厅,然后,就像一条泥鳅,从门fèng里溜走了。
你的心头突然一热,一种多年未曾体验过的柔情涌上心头。
你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他也用应战的目光,对抗着你。但我心里清楚,他不是你的对手。从我认识你们俩时,你就一直领导着他,当然你也保护着他。果然,他的目光很快就退缩了。他垂下黑瘦的脸,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敢,他说,市长大人下令,我怎敢不来。
如果是这样,你可以走了!你转身向卧室走去,把他晾在客厅里。
但是你并没有关上卧室的门,你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描眉涂唇。满室春光,一览无余。你从镜子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尴尬表情。你的唇边浮起一丝笑纹。你打开抽屉,从成堆的珍珠饰品里,挑出一对半珠耳环,扣在了耳垂上。然后,你挑出了一串本色的海水珍珠项链,平托在双掌中端详着。你本来完全可以自己把它戴到脖子上,但你的心头突然一热,一种多年未曾体验过的柔情涌上心头。
哎!你来一下……
他的黑脸因为发窘而泛白。房间里灯光通明,使我能够清楚地看到,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他求救似地看着躲在墙角的我,嘴唇嗫嚅着,双手搓着裤fèng,说:这……这……
我对他含意暧昧地笑笑。他可以把我的意思理解为我对他的处境爱莫能助,也可以理解为我希望他勇往直前,莫失良机。
让你进来呢,听到了没有?!
你半是撒娇半是撒泼地、头也不回地喊着。你的这种洋溢着骚情的声音让我这个如影随形地跟着你几十年的人都感到吃惊。我和他们一样,见惯了你穿着天蓝色的服装出席会议、迎来送往的样子。你有十几套天蓝色的衣服,好像天蓝是你的专用色。提起南江市天蓝色的林市长无人不知,身穿着天蓝色服装的林市长给几乎所有看到你的人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但是你现在竟用了一个女人的腔调,对着一个中年丧妻的男人说话。他是你的同班同学,现在是市检察院的起诉科长。你们俩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但最终却分道扬镳。他畏畏缩缩地站在你的背后,故作镇静地问:
林市长,请指示。
你是不是想让我叫你马科长?马大科长!
他不好意思地搔着脖子,尴尬地笑了。
你不回头,举起托着项链的手,说:帮帮忙。
你在镜子里可以看到他的脸,他看到了镜子里的你们两人的脸,慌忙将目光避开了。
他接过项链,笨拙地给你往脖子上套。你身上散发出的香气让他心慌意乱。我是老虎吗?
他嘿嘿一声,说:比老虎还可怕。
真笨!
你拨开他的手,自己将项链戴好,转回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你过得怎么样?
还好。
马伯伯好吗?
还好。
你叹息一声,说:你的鬓角有了白发。
老了。
你还能比我更老吗?
你不老……你看起来也就是30岁出头……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想不到也是满口谎言。
我说的是真心话。
这年头,还有人说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