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倒是听来了些讯息。譬如那神医唤作拾光,那哑女唤作凌壹,还有那死去的疯婆子和哑女的身世有些渊源,诸如此类的,算不上有多机密。
还有前几日弃儿便是察觉到了,张暮烟卧床休息时,里屋总是隐约传来几声轻微的咳嗽声。似乎正是那神医身子有恙。如此看来,只该说是医者不能自医么
他的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日,神医和哑女身穿画了金色纹路的玄衣出场的场面。
村民中,那个最有威望的老婆子的神情,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哪儿像是第一次听闻这个传说的样子。或许正如自家祁主子所说,这个村落以前便是有什么长久以来便是在祭祀的存在。可惜那一切秘密,都随着曾经的“神婆”,那个疯婆子一同被深埋进土里,永远消失于世间。
也幸好现如今村民们都目睹了那番“神降”的场面,都对他们有几分敬畏。虽仍有些将信将疑,却也是不敢乱来了。
总得来说,也算是能过一段安稳日子。
“弃儿,想什么呢!快些下山回村!今个儿可是个好日子!”
弃儿正思索时,却见得那早该跑远的女子就站在不远处,笑得一脸灿烂,朝着他招手。她单手叉腰,还踮着脚,跳起来挥手,仿佛生怕他瞧不见似的。
真不知为何,这看上去本该是娇娇弱弱的女子,有着这般好看相貌的张暮烟,总是干些他无法想象的事儿出来。这可比自家祁主子的心思难猜多了。
这不,听到此话,来到张暮烟身边的他才无奈反问道:“今个儿是甚么日子?”
“嗯?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竟会不记得,今个儿可是除夕呀。”张暮烟愕然。
弃儿亦是愕然。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这一年已然走向终末,最为严寒的时段已过,想必离那万物复苏的春日也不会远了。
即便是在这般偏僻的村落,也是每家每户都挂满了大红灯笼。
才刚回村里,弃儿便瞧见张暮烟也自屋间取出大红色的灯笼,在门外忙着张罗个不停。还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副春联,瞧那字迹应当是陆花间写的才是。念着张暮烟的性子,倒是不难猜测,大抵是她厚着脸皮自祁玖手中讨要来的吧。
因着祁玖的吩咐,弃儿也只好是跟在她身后,替她搭把手。又是递剪子,又是扶木梯。好几次见她身形不稳,还只好伸手虚虚护在她腰间,护着她提防着她摔了。
几番倒腾下来,可总算是忙完可以坐下歇息了。弃儿的额间倒是忙出了一层薄汗。
“喏,尝尝。”
弃儿闻声侧头,却见是张暮烟自那后厨端出一份糕点,仔细一瞧正是弃儿最爱吃的黄金酥。
黄金酥不过是种寻常糕点。外头是烤得酥软掉渣的酥皮,内馅儿是绵软的豆沙,软糯香甜。若是一口咬下,只会略有甜腻。
张暮烟也不知,连好吃甜食的女子都觉着这糕点甜腻得很,弃儿竟会如此爱吃。
弃儿接过黄金酥,只觉还有些热乎,似是刚出炉,倒是有些暖手。
“哼哼,这可是我刚做的,新鲜出锅!”张暮烟对着他得意一笑,那般姿态倒像是有万分把握。仿佛这份黄金酥比那宫中的御厨做得还要香甜几分。
弃儿将信将疑轻咬了一口,却见他面色骤然变得有些扭曲,就连拿着黄金酥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紧接着,便是猝不及防地咳了起来
张暮烟见他表情一变,顿时心下一慌,忙问道:“怎么了?是甜了还是咸了?你倒是说话呀!”
她忙拍了拍他的后背,见他咳得厉害出不了声,索性就着他的手便咬了一口剩下的黄金酥。就见她微蹙着眉,细细地尝着,也没品出个咸淡唔,就是刚出锅,还挺热乎的。
弃儿咳了半晌,这才憋出一句:“烫方才只是烫着了”
见到手中的黄金酥没了大半,少年顿时红了脸,那黄金酥是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妥。最终恼羞成怒:“你!你这野蛮女子!无礼不不知礼数!不知廉耻!怎可随意尝食别的男子吃过的东西!”
微恼的他一抬眼,却刚好正对上张暮烟那颇有深意的目光他尚未说出口的话,便被憋了回去,当即起身,慌慌张张就跑开了。
怎么瞧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不同于这边的闹剧,村里的老人们也正张罗着,准备着新一年的到来。挂灯笼,准备鞭炮,还备齐了年夜饭
村子里的住户算不上多,也算不上少。年轻人大多出了村,跑去镇上或是县城里做活去了。就算是过年,外出的年轻人为了那些个工钱,也鲜少有归来的。剩下的无非是些只晓得打猎的猎户,只知道种田的农民,还有一些老人和孩童。
“祁祁家的小夫郎,那日实在是对不住。不知你竟是山神大人派来神使,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勿要责怪。”
陆花间正提着食盒自田间归来,便见前些日子还对他们冷言相向的村民们纷纷拥了上来,倒是险些吓他一跳。
那村民一个个的,瞧着陆花间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有些新奇,有些讨好,更多的却是却是敬而远之。
“新年快乐啊,来年也要请山神大人多多庇佑我们村子呀!”
“是呀是呀,神使大人一定要在山神面前多美言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