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便瞧见那新搬进来的长榻已移走,知道是夫人一早要人撤的,她说书斋不大,放两张榻子太挤了,所以撤走,但明眼人都知道,书斋哪里不大,都够多挤下四、五张长榻没问题了,有问题的是国师一夜没回到这书斋来,他改睡别的地方了。
唉,现在大伙都在议论纷纷,这对恩爱夫妻是怎么回事啊,吵架了吗?
这可是不曾有的事,往常两人就算斗气,国师都会让着夫人的,这回两口子似乎闹得挺严重,夫人天天红着眼扮笑脸,国师则是天天冷着脸装冷漠,再这样下去可不太妙,扰得整个国师府上下都不安心。
将端来的饭菜在主子面前放下,不意瞥见一旁的包子,这包子早搁凉了。主子还是没吃啊,唉,夫人是白高兴了。
“国师,这是夫人要我为您另外再烹调的菜色,您吃一点吧,别枉费夫人的心意了。”嬷嬷劝说。
诸天日颇无奈的往那盘菜饭望去,上头三四盘菜色都是新煮的,唯独那道碧玉蒸鱼没变。
瞧见他的目光,嬷嬷叹了口气。“国师,这道蒸鱼可是费了夫人不少工夫蒸煮的,她还为此把手都弄伤了,你不能不吃几口。”这条鱼可是夫人煞费苦心之作,尽管夫人要她别端来献丑,但她还是偷偷端来了。
“她的手是这么伤的?”他神色转为凝重。
“唉,所谓的碧玉蒸鱼是指鱼身的刺全被挑起,但鱼的外观还保持完整,用特殊酱料蒸过后,味道清滑顺口,夫人为了您爱吃,特地一早就进厨房,亲自卷起袖来将鱼刺一根根的由鱼肉里挑起,但这鱼肉滑溜,鱼鳍与鱼刺刺得她满手伤,可我也没听见夫人喊一声疼,就这样折腾了一上午,弄坏了五条鱼,现在这一条是较完整的,您若不尝尝,就太对不起夫人的用心了。”
她特地将鱼端到离他最近的地方,希望他至少吃上一口,别让夫人白费心思。
瞪着那盘烂糊糊的鱼,诸天日心头微热,清扯着薄淡的唇办,似乎想说些什么,又叹出气来,半晌后,他眉心一动。“这饭菜先放着吧,我出去一下,待会回来吃。”
“可是这饭菜又要凉了,您不吃要上哪去啊--”话还没说完,他人早已离开书斋。
兰礼秋盘着腿坐在床榻上,龇牙咧嘴的,拚命对十只摊开来的手指吹气。
“好痛啊!”她忍着痛,眼鼻口几乎都要皱在一起了。
诸天日离开书斋后,来到他已多日未踏进的寝房外,但他没有推门入内的打算,而是站在微启的窗外,静静的往屋内瞧。
他没猜错,最怕痛的人怎可能满手伤也不吭一声,分明就是逞强!她真是个小笨蛋,光吹气不上药是止不了痛的……
缓敛下脸,他想问她这是何苦,他已如此待她,她该要气愤的走人才是,为何还甘愿留下来受苦,让他只能对这样恶劣的自己生气。
兰礼秋小嘴还在拚命地吹着红肿的手指,但还是好痛,正想着是否真该上药之际,眼光不经意的掠过窗台,登时小脸一亮,立即露出一脸惊喜。“夫君!”她兴奋的冲向窗台,推开窗子。“夫君,你回房了!”
“不,我只是经过。”一见她,他飞快收起脸上的挣扎,重新回复冷漠。
“只是经过啊……”她失望的垂下脸。“夫君,你真不打算再回寝房了吗?”扶着窗台,她终是问了出口。
阳光照she在她落寞的脸庞上,没有该有的光彩,有的只是幽黯的阴影。
他瞧着,心中竟莫名地发起怒。不该是这样的,他不要再看到没有笑容的她!是他做错事,所以现在要还她自由作为补偿,可她为什么不离开他这坏人?为什么要伤她也让他心痛?!
手臂伸进窗台内,粗鲁的抓过她的手腕,将她肿胀的手指摊开,一点一点的红色伤口像扎进了他眼里一样痛,他粗声吼,“我没要你费心的!就算你拔鱼刺弄残了双手也不能让我留下你,我并不爱你,你的存在已严重造成我的困扰了!”
“夫君……”兰礼秋被他的怒容吓着,整个人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见她受惊的模样,他脸色再变,松开紧扼住她的手,脸色发青的退开窗台,转身就要走。
“夫君,你别走!”见他又要离开,她焦急地爬上窗台要出去拦人,但她个儿小,腿虽然硬是跨上窗台,却在要跳下时摔了下来。
见状,诸天日愀然变色,想也不想的就冲回窗台扶她。
“夫君,不要丢下我!”一见他回头,她立即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他一愣,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狠心地将手抽回。“你离开吧,在这里不会有你要的幸福的。”
“有!你就是我的幸福,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会感到幸福!”她绝不轻易放弃她的婚姻,她的男人!
“那是谎言,一个由谎言筑起的幸福犹如海市蜃楼,不是真实的,你难道不明白吗?”
“不!我不相信过去的种种都是假的,是你错了,是你错将谎言当真心,把真心当谎言!”
“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是爱我的,只是没有察觉罢了,否则你又怎能对我如此温柔,就连想伤害我,想要我走,都不忍丢下一封休书污辱我?!你对我有情的,该明白这不是海市蜃楼的人,是你!”她说得既肯定又振振有词。
他一震,从没想过这个可能,不住皱眉,身子也退了开去。“瞧来你根本不愿意走出我的谎言,劝你清醒点,早日看清事实的离开这里,否则别怪我真的给你一封休书!”
“休书?!”没料到方才拿来支持自己的理由会让他照做,兰礼秋怔住了。
“不接休书也成,我会纳妾,三个五个都有可能,你看着办吧!”
“你胡说,你怎么可能这么对我?!”
“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