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兴北地沧州一带,农民爆发动乱,民怨沸腾的消息传入了京中。上千百姓聚众成团,揭竿而起,扬言誓要讨来一个公道。当地官府企图派兵靠武力镇压,奈何百姓激愤,竟以死相抗。混战中,官兵节节败退,多地的县衙已被百姓放火烧毁,沧州刺史更是带上家眷,连夜便逃离了沧州避祸。
当今天子看了急报后,在朝堂上震怒,下令严查,凡卷入本次贪污案中的大小官员一律格杀勿论。一时之间,皇城之中,人人自危。
“你听说了今日殿上惹得父皇震怒的沧州赈灾贪污案了吗?”清韵斋内,光华公主手握茶盏,垂眸看了一眼杯中浅碧色的茶汤后,问向对面的女子。
“还没有,我待在府中消息闭塞,兄长也不会主动和我提及这些。”沈婉柔闻言有些讶然,在光华细细和她解释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后,义愤填膺道:“这群黑心贼,简直视人命如草芥。”
“这件事牵扯利益甚广,关系网庞杂得很,按理说,越是有更多的人趟进这条浑水,这件事被捅破的可能性便越小,因为所有人都会为了共同利益去填补这个巨大的黑洞,去圆这个共同的谎。”光华慢条斯理分析着,“现如今此案人证物证俱全,反倒让人起疑,这幕后还有一只隐形的手,将这桩贪污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婉柔,你的兄长虽可能不是幕后主使,但这其中,必定有他的一份力。”
沈婉柔倒也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有些不解:“何以见得?”
“大兴这几百年来重用宦官,如今东厂俨然成了举国上下最大的侦缉中枢和权力部门,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其谏言常常能左右天子的旨意,即使是锦衣卫指挥使见了东厂厂督,也须下跪叩头行礼。你说,东厂番子遍布全国,谁会比他们的情报来得更及时,又有谁做了什么事,是可以逃过他们的耳目的呢。”
“说得有理,不管兄长挑破这件事的动机是什么,终归对朝局是有利的。”沈婉柔想起那个总是在他面前低眉浅笑的温润男子,这样清隽出尘的一个人,她无法想象他独自一人在这皇城中搅风弄云的样子。
光华颔首:“对,其实陆铭是个难得的栋梁之才,有他把持朝局,是大兴之幸。”
“但这样的人,在世人口中的却是无恶不作的奸逆之辈。”说起这个,她有些为他不平。
“不论是宦官当道,亦或是言官当道,上位者足智多谋,心怀天下便是好的。自陆铭升任东厂厂督后,其实做了许多件善事,明里暗里的都有。这些年来人们指责他栽赃陷害的那些官吏,实则私下里都是些贪赃枉法之辈。”光华摇头叹息一声,“只可惜他是个宦官,所以他不论做什么,在世人眼里便都是错的。”
这话落入耳中,沈婉柔的心便似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狠狠拉扯了一下,一阵阵的疼。
兄长,曾经也是鲜衣怒马,壮志豪情过的吧?如今却只能一人立于寂寥高处,承受着不断来自四面八方的冷箭。
他站在阳光下,便保护不了自己,可缩在黑暗中,便只能永远与那些肮脏一体。
“婉柔?”她正陷入对自家兄长的疼惜里,暗暗决定以后要待他更好些,忽然左手被一只纤纤玉手拍了拍,她这才注意到对面女子正在唤她。
“七日后便是春猎,届时父皇会带领一众皇室宗亲前往围场狩猎,你愿随我一同前去吗?”
光华虽还是没甚神情的一张脸,可沈婉柔就是从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察觉出了温柔与期待。
“兄长应是也要一同前往的,带时候我让他带上我便是。”沈婉柔信心满满地应下。
“不行,不许去。”晚间,陆铭端坐于桌前,听见沈婉柔提出想要一同前往春猎的请求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一口否决了。
沈婉柔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自己白日里才大手一挥,气定神闲地向光华公主承诺兄长定会带上她的,到了晚间怎么成了这样?这和她预料中的答案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不通骑射,去了便只能在一旁看着他人狩猎。况且届时我无法时时陪着你,留你一个小姑娘在围场我实在不放心。”不放心叶皓轩那个没正形儿的趁虚而入!
“不会的兄长!你们狩猎的时候我就乖乖待在营帐里,待你们回来了,我再出帐。念念保证一定会乖,会听话,不给兄长添麻烦。”说着,她一点点蹭到他近前,白嫩的小手轻轻扯住陆铭的衣袖,颇有些撒娇意味地摇了摇。
以往只要她使出这招,兄长的态度基本上都会软下来的,可今日不知怎的,任她如何轻摇细摆,陆铭就是不松口。
她有些急了,直接对陆铭上了双手,两只小手抓住他藏于衣下的精壮小臂,幅度更大地摇晃起来,直把陆铭摇的身体都开始微微晃动:“兄长。”她拉长了音调:“你就答应念念吧,兄长最好了。”
哪知他竟还不为所动,只冷着一张俊脸说不准。
沈婉柔片刻愕然后,随即便垂下头来沉默着,心中只道:兄长,是你逼我使这一招的,对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看我们的女猪脚会使出什么必杀绝技哈哈
二更下午600的时候发出来
第18章教她骑马(一)
陆铭见她不闹了,心中还甚是欣慰地想到,自家丫头果然是个懂事的,只撒了撒娇,见他不松口便放弃了,也省得他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