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机灵地避而不谈那些曾同德国人合作并跟德国人逃走了的人们,而关于什洛维奇森林的情况他只简单地回答说:&ldo;我们从来不到那边去。&rdo;接着,他就谈起别的事情了。
对我来说,每一分钟都很宝贵,但他却不厌其详地谈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也不得不听他讲下去,什么他的女邻居的孩子们玩耍时怎么差点儿把房子烧了呀,什么一个叫费奥菲娜的老娘儿们今年春天生了个双胞胎啦,一个女孩儿是浅黄色头发,一个男孩却是黑头发呀等等。他说这些干什么呢?谈话时他总是憨直友好地微笑着,抽着自己种的烟草,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告诉我:&ldo;你要知道,你来了,但一拍屁股你又走了,可是我还得在这里过日子啊!&rdo;
离开卡面卡村以后,我就到什洛维奇森林西北面的那些村子去了。
沿着森林,那些孤零零的木头房子相距甚远。每户人家的院子里还有库房一类建筑物,每家都有自己的菜园子,各户都有一小片树林和一小块耕地。我访问了每一个有人住的农户,但未能取得一点对我们有用的情报。
西日尼亚克应在两点钟准时把车开来,并在我们约定的地点等我。刚过两点钟我就朝公路走去,以便把肩章、船形帽和证件放在汽车里,然后进入森林搜查我负责的那个地段。
我正匆忙地穿过榛树林时,发现身后有越走越近的脚步声。我环顾周围,什么也没有发现。我倾听了一会儿,很明显是有人在追赶着我。我边走边打开了tt型手枪的开关,把手枪放进裤兜,选了个合适的地方,立即藏进灌木从中。
很快我就看见了追赶我的那个人。他沿着榛树林几乎象是跑步似地往前疾走。这是个男人,黑头发,驼背,矮小而又孱弱,大约四十来岁,穿着一件破上衣和在膝头和屁股上有两大块补丁的破裤子,脚登一双脏靴子。大约一小时前,我同这个农民在他家中谈过话,当时在场的除他以外,还有他的妻子和岳母,这是我的猜测。我感觉到,在我进屋之前他们之间发生了争执或争吵,三个人的脸上都显出了一种心情不安或心绪不宁的样子。女人,特别是那位老年妇女,她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驼背自己则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神情看着我;他说的是波兰话,只用&ldo;是&rdo;和&ldo;不是&rdo;这种简单的话来回答我的问题,而且总在声音很低地重复:&ldo;我不明白……我不知道……&rdo;
现在,驼背走到我前面去了,他又往前走了十几步才停下,倾听了一会儿,推测着我往哪一边走了。后来,他转过身,看见了我,吓得哆嗦了一下,张荒失措地说:&ldo;日安……&rdo;
&ldo;日安!&rdo;我不动声色地答道,尽管我们已经打过招呼了,按理说,我应该问一问:&ldo;您找我干什么?&rdo;
毫无疑问,他是跑来找我的。我看着他,等他先说话。他那没有刮过的发热的脸上布满了汗珠,他那难看的尖尖的胸部激动不安地起伏着。破旧的长统靴上粘着已经干了的马粪。
&ldo;老爷同志……&rdo;他吓得环顾了一下四周,欲言又止,他侧起耳朵在倾听着什么。&ldo;军官老爷……&rdo;
他讲的是波兰话,说话是情绪激动,断断续续地低声讲着,很多话我没听懂,因此,我反复地问着他。在我们长达三十多分钟的谈话中,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清了事情的大致情况。他在讲述时,总在不停地四处张望。有时他对我做个手势,突然一言不发,并紧张地倾听着什么。有两次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害怕,而他大概都没听懂我的话,只是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同他分手以后,我就朝停着卡车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我都在琢磨驼背讲的事情。
根据我听懂的部分内容判断,事情是这样的:
昨天凌晨,他……斯塔尼斯拉夫&iddot;斯维里德,去找天黑了还没回家的乳牛时,在离什洛维奇森林不远的地方,看见了三名身穿苏军军装的人。他们正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排成一行纵队地走着,但斯塔尼斯拉夫躲在树从中,所以那三个人并没发现他。他认出走在前面的那个人就是巴甫洛夫斯基,名字叫卡季米尔;另外两个人他不认识,是第一次看见他们。
据斯维里德说,在德军占领时期,这个巴甫洛夫斯基曾在华沙一带为德寇服务,似乎当过警察或别的什么头目,起码他是赚了大钱的(我记得,斯维里德曾三次提到他赚了大钱一事,而且是用嫉妒的口吻说的)。巴甫洛夫斯基曾多次到父亲这里来小住,他父亲就在邻村生活。巴甫洛夫斯基来时总是穿着便衣,戴着礼帽,不过,斯维里德说,他确实有德军军衔和德国鬼子发的奖章。
据斯维里德说,巴甫洛夫斯基的父亲是德国人,现在已经被我逮捕,扣押在利达市监狱。他的亲姑妈则住在卡面卡村。事实上,森林中有许许多多过去的伪警察、形形色色逃跑了的德寇的走狗,他们成群结伙,到处游荡。地方政权机关和内务部部队的机动小分队在同他们周旋,只是当他们威胁到我方面军作战部队及其后方安全时,这些人才引起我们的注意。
在这当中,值得警惕的是另外一种情况。
这些武装匪徒是些杂牌部队,服装和武器极不统一。但是,斯维里德坚持说,这三个人穿的差不多是清一色的我军军官制服,而且其中的两个人还拿着苏军的冲锋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