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巴掌大的青花小瓷瓶中铁观音已然见底,梅若絮上下眼皮却依然不顾一切地彼此相互奔赴,像是一对生死相依的恋人誓死要在一起。
“罢了,还是小憩一会儿。”
目光扫过湘妃竹软榻,她一跃而上,可上一秒和衣而卧,下一秒却如同遭受针扎般跳下榻。
软榻松软,人一躺下去全身没有一处不放松,这让充满戒备的梅若絮如何能安心?
即便这榻没有机关,劳累一日早已疲惫不堪的身子沾上它必定沉睡!
倘若冷侵晴趁机取她性命,那是容字加易字。
“臭丫头满肚子鬼计,莫要着了她的道!”她心中思忖。
“可若是不睡,明日一场恶战来临终是不妥……”盯着软榻,她忽地诡异一笑,动手将炎生华挪至软榻,然后一跃睡上他原先睡的一张小小简易紫榆榻上。
“小华子,你跟着本宫有功,今日便让你享受一回。”她阴冷地瞟眼炎生华,随即闭上眼睛,一息之后,如雷鼾声响彻小小耳室。
此时,一弯月牙正钻出乌云,映衬着漆黑夜幕上几颗残星更觉可怜无助,羸弱暗光里,一道倩影闪进随心堂东暖阁随心室,径自走向北面床榻。
床榻上,锦绣云被里露出一张长圆脸,苍白的脸上,慈眉善目睡态安祥,正是冷缺心。冷侵晴虑及近来多事,前日将他自凤仪殿移来此处,便再未挪腾过!
“晴儿,不愧是父王的贴心小棉袄!哈哈哈……”忽然,冷缺心嘴角上扬,梦中笑出了声,“日后,你可是咱大梦朝女君,到那时,父王可是要躲懒的,嗯,父王什么也不做,就做一个甩手太上王……安心颐养天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冷侵晴凝视着冷缺心,心中说道,“都是你惹来的祸事,如今你倒好,一睡解千愁!哼,大梦女君,其实并非儿臣之愿!若时光能倒流,儿臣情愿回到母后再孕时,管他什么边疆战事,管他什么梅州叛乱,我只要陪在母后身边护她周全!待小弟弟出生,江山自是他肩上重任,我,只管做我的潇洒永昌王!”
自密室探望朱紫仪归来,冷侵晴回到随心堂,心便再也不能平静。冷子惜失踪虽未告诉朱紫仪,但石老将军亲自催促并护送她进密室,她已猜出八九分。眼看一场浩劫即将到来,怕冷侵晴担心,她索性装作什么都不知晓,将傻白甜一味装下去。
冷侵晴辞别时,母女俩紧紧拥抱,她小小的身子在冷侵晴怀里没有一丝异样,但母女连心,她狂跳的心依然出卖了她的内心……
“父王,若日后重复生机重掌河山,定不可再负母后,否则女儿做鬼也不放过你!”
替冷缺心掖上被角,冷侵晴在床前坐下托着香腮出神,那不停卷着耳垂的拇指食指,似乎正在将脑中一堆乱麻一根根扯直……
忽然,案几上烛火疯狂乱扭起来。
“哪来的风?”她霍然起身,这室内并无窗!
“咣当!”
心念转动时,烛台滚落,“嗷!”与此同时,自西南角传来一声如同来自地狱般凄厉阴森的尖叫。
“鬼面人!”
她心骤然揪紧,连人带被子抄起冷缺心背在后背,“咣当!”一脚踢开房门往东暖阁奔去……
东暖阁与储凤宫西南角相比显然后者更为重要,那里有佛堂,不仅藏着五德全,也暗通无忧轩密室。不过此刻,她选择先上东暖阁。
擒贼先擒王,梅若絮在东暖阁,制住她,那些受她召唤而来的鬼面人便不足为患!
“小华子!定是小华子出事了!”
踏上过道,她心中大喊,一颗心几乎跳出胸膛,“计划天衣无缝,怎么会这样?”
两个时辰前,冷侵晴来到随心堂用蛇玉救下发疯的炎生华,炎生化向她讲述了可怕的经历。
他说,石飞燕才离开,井水便如烧开的沸水猛然上涨,若是他一人自然无妨,可冷子惜尚毕竟年幼,眼看井水哗哗灌入洞内,他不敢心存侥幸,只得抱着冷子惜用力往井上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