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一响男生A、B就轮着手机飞跑出去,白胡子还没正式宣布下课,但再叫他们已经没有用了。娜美抻了抻脖领的地方,这衣服她刚穿上时就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可还是勒得难受。瘦小的白衫把胸脯绷出圆硕的轮廓,女孩的身段显得更为性感了。袖子明显短了一大截,绑在手腕上的橘色绸带已经遮不住了。这个东西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尤其不能让山治看到,于是上课时她悄悄解下来,放到一个带封口的小塑料袋里,然后又更细心地收进书包里面的一个系拉锁的隐藏口袋。
从中午开始山治就在想要怎样面对娜美,在这世上他最讨厌的事有两件:一个是浪费食物,再一个就是被娜美讨厌。他觉得一定要和娜美说些什么,就像在恋爱养成的游戏中在心仪的女生那里拿到带负号的情感值,然后迫不及待地要把失去的负点补救回来,至少要弄个不好不坏。天气的温度越来越高了,这墨绿的盛夏在不遗余力地发挥着太阳的能量。若赢得女孩子的好感,除了必要的关怀,对她们味觉的控制还是必不可少的。于是山治跑去楼下,到小花园偷偷摘了一朵牡丹,然后又到食堂厨房做了一杯特质的冰镇可可走回楼里。进到楼门口的时候,山治看到男生A、B抱着一打打印纸从校门跑进来。这两个家伙总会做一些傻事和怪事,山治没多管,心思再次扎到该怎样和娜美寒暄上。
男生A手里的打印纸大概有三四十张,他边看着纸上的内容边说:“这下多好,‘移动论坛’第一次出打印版了。你看这照片,印得多清楚!”
“我说……这样不太好吧?”男生B擦擦额头的汗,“她不就是昨天撅了你一下么,你又没骨折,你这样会不会太过了?”
“得了吧你,什么过不过的,凭什么每次就我倒霉,你说我倒霉这么久了,乐一乐都不成啦?”
B哦了一声,低头往前走。
“你看咱们班那些人,有哪个把我当人看了,没一个看得起我的。”
“你太自卑了……”
“我说的是事实。”
有一群人在教室的角落里打乌索普。乌索普是串班来玩“死亡转轮”的。他今天运气不好,已经被连续打了3次。这个由男生A开创出来的游戏忽然就在高三1班流行起来。经过大家的反复体验,他们改动了一点点规则,就是谁被揍就由谁继续转动圆规。乌索普刚才已经有两次被自己转动的圆规所转到,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带着遍体鳞伤的身子捏着“规头”继续拨转着。
利用刚刚那节课的时间,罗宾总算把道歉信写完了。她没有装进信封,拍了下柯妮丝的肩膀,直接把叠好的信纸递给她。
“看看这个好么,我觉得你误会什么了。”她说。
信中,罗宾谈到昨天的在藏物游戏中她的作弊手法:那只毛绒老虎其实根本没在她身上,而是趁柯妮丝背过身子的时候藏到了茶几下面。那里有滩水,不知是不是打翻过茶杯什么的,所以那个老虎才是湿的。她看到前面柯妮丝温柔而娇瘦的肩膀,心里紧张极了,她真希望她能相信这些话。
这个班上的人闹得比谁都疯。除了打“死亡转轮”的男生,在巴里前面的座位,坂上智代和春野樱正在相互抽嘴巴。她们在玩一个逆向思维的游戏:两人猜拳,谁赢了谁就挨打。不过这种游戏很容易出错,因为胜者常常会下意识抽败者的嘴巴,所以经常是打着打着就打急了。
另外也有玩清淡游戏的人。在柯妮丝收到罗宾的信纸前,她正拿着份《京华时报》写着胡同版的填字游戏。在她思考着一个“林”字打头的小眼睛歌手时,一架纸飞机从身旁笔直飞过来,接着啪地打到墙壁,落到女生的课桌上。
“哎,罗宾。”倏忽间,索龙在旁边叫了她。因为就坐在她旁边,所以只要侧过身子来就可以面对面交谈。
女子正在等待柯妮丝的回复,听到旁边的声音她有点反应过度,神经质地猛然转过头来,有些结巴地说道:“干……干嘛?”
“上课前你给老师看的那本书,是我抄的那篇作文的原著吧?”男生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两腿分开,两肘戳在膝盖上,十指交叉起来拇指贴着嘴巴。这姿势有点像祈祷,不过从他严肃的表情看更像是在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罗宾把桌上出铅按钮是个塑料小熊的自动铅笔收到笔袋里,说:“是啊。”
“你是在揭发我么?你为什么这么干?如果你不说,什么事都没有!我不会受罚,老师也不会被辞退!”
男生的声音有些大,看样子内心正翻滚着巨大的波动。罗宾在心里精细推敲着解释的词句,刚要开口,忽然听到啪一下索龙朝自己趴过来。罗宾出于自我保护,赶忙接住男生的肩膀,再侧过头,发现刚才那个清脆的声音原来是娜美打了他的后脑勺。
“你干什么!?”索龙呲着牙对班长嚷道。
“笨蛋!你怎么就不想想,要是罗宾不说会怎样?”娜美两手支着绿头的桌子,“这都亏了罗宾发现得早,作文及时被撤了下来,不然早被记者看到了!这要是上了报纸,尾田肯定拿橡皮涂了你!”
索龙捂着后脑,胃里顶着一股火想反击,却不知说什么。娜美的举动让两个人内心都产生着剧烈的心里变化。罗宾的瞳孔慢慢扩张开来。娜美会如此愤怒地保护自己的立场让她格外惊讶。
娜美指了指罗宾,瞪着索龙说道:“抄袭可是重罪,你知道么,本来校长是要开除你的!是罗宾跑到秋姐那软磨硬泡地给你求情才把你留下来,人家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反倒抱怨起人家来了!”
一通语速飞快的呵斥把索龙说得体无完肤,丝毫不给男生情面。索龙的脸色难看极了,他认知到自己的错误,并感到有些下不来台。如果机器猫在场,他觉得自己会情不自禁地钻到他兜里。
看到这样的娜美,罗宾有些感动。胸口有一面礁岩累成的堤坝,河床尽头的溪流带着鲜亮的冰蓝色越发湍急地流淌过来,撞打在岩壁上,先是细小的裂口,接着裂口越发繁密,岩石发出喀啦喀啦的裂响,最后碎裂的石块轰隆隆地爆破开来,水流如巨龙般汹涌而出。灵魂里畅快极了。那些破堤后鲜艳的光和温润的涌泉让她幸福得抬不起身子。
罗宾躬下身来捂着嘴失去了思绪和语言。索龙还以为自己把她弄哭了,脸唰啦红下来,他最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一个劲地“那个……那个……”结巴了半天,好不容易说出话来:“那个……罗宾……不好意思……这件事真是……太感谢你了……”罗宾摇摇头,绸缎似的黑发左右晃了晃,表示“没关系”。
“小宾宾她怎么了?”山治已经从食堂赶回来,把手中的冰可可托盘放在娜美桌上,接着把牡丹递给娜美。娜美把花插到窗台的花瓶里,花瓶已经插满了,那是娜美自己买的,专用来放置山治送她的各种花束。山治看娜美接受了自己的礼物,心情顿时松畅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