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投清,我归明,我们是敌人,当然有偏见。”
“呵,你想说什么?用所谓的大义来压住老夫?”
范文程笑了一下,道:“明廷只不过是一顶乌纱帽而已,与清廷顶戴花翎并没有什么不同,你可明白?”
他头一次用了这两个称谓,微小的声音种带着一股浓浓的坚定。
“老夫一开始就知道你想说什么汉奸,异族,衣冠之事……这些,老夫心里比你更清楚,但……就算你知道了老夫为何要这样隐忍,牵引,谋划又如何?”
“你不会明白的,因为你看到的都是自己推测出来的,也因为你确信自己是对的,田世昌,索卓罗,陆建章等人的死就是你的佐证依据…你杀了他们,可你真的了解过他们吗?又或是你真的了解过自己所处的这座天下吗?”
祁京微微一愣,抬起头,却又听范文程说了起来,“不知怎么,老夫总能在你身上看出一股疏离感,就如你不是这世间的人一般,你看我们,就似在看书,你只理智,只冷血,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像很久以前的老夫刚踏上这条路一般……”
“而之后,老夫走了余尽三十年,从无片刻停歇……”
说到这,范文程却没有再说话,而是将身子靠在车壁上,听着外面的骚动,不断敲击着膝盖,只觉脑中的弦已被拉的发颤,随时都要陷入黑暗里。
沉默之中,祁京也不好受,事到如今,他整个身子也已不断传来病痛,困意,心绪,到了最后,化成一口长气呼出。
此时,双方的心绪都已是交错疲惫到了极点,耳边只余渐渐开始响动的马蹄声。
黄昏下,这辆宽阔的马车似乎已脱离了拥挤的西长街后段,开始向西华门疾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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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府。
天边最后一缕的霞光像是一把利剑,直直插在阿达礼的心口。
就在刚才,他获知府中有一辆马车出走之事,明白了事情的前因……
早在领兵出府之前,他就已有些怀疑被苏克萨哈骗了的心思,同样,之后他之所以顶住所有压力硬着头皮领兵冲破西街口,也是在逼迫对方,让其把细作交出来……
如此,他才敢赔上了性命,去冲来一个出其不意,可也就是抱着这样到心思……扑空了……
阿达礼站在范府后院的门前,望着满目疮痍的楼阁,墙壁,大口的呼着气。
最后,他终于转头看向了后方。
“去……替我写一封信……交呈摄政王……奴才阿达礼擅自动兵,罪当万死……”
只是这单单的几个字,阿达礼像是有千钧重负一般,挥手停在半空中。
就在身子将要倒下之时,人群中忽冲来一人,将他的后背抵住。
“清醒点!”鄂硕的脸色也不好看,但还是一把扶过他,道:“不过就为一细作之事,何至于此……”
阿达礼张了张口,叹息一长声。
鄂硕又道:“郡主已经找到护送回府了,已经够了,眼下没出事,还瞒得住……”
阿达礼嘴唇泛白,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道:“我知道,但不甘,我等了这么久,只出手这一回……如此,怎么还会被人牵引……”
“算了……算了吧,局势太乱了,牵扯的人太多了,谁能看得清……”
“不…不能算!”
阿达礼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一把推开鄂硕,阑珊向前走去,道:“即便错了,那就一错到底,止在今日,必须断绝一切事宜!”
“你疯了不成?!”鄂硕喝了一大声,道:“已经够了,你还要做什么?!给我回来!”
然而,阿达礼的身影已愈走愈远,未久,前方便又是正白旗骑兵集结的军令响彻而起。
鄂硕看着这一幕,也连忙叫来一个王府亲信,道:“你马上给我往宫里递一道折子,我要面圣,即刻!”
“喳!”
“还有……还有,加派报信的人手,传……摄政王御令,告诉如今还在京城搜捕细作的所有人,特别是那个挑起争端苏克萨哈,不要再闹了!给我停手!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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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停!给我继续围住!”
与范府相隔两条街的河清西坊中,一声大喝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