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睛,他站在书房捏着那份请柬,许久不能再动。
七月十六,大吉,宜婚娶。
舒九任侍女服侍着换上大红喜衣,她看着身上精致的红,默默不语。侍女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吉祥话,喜娘在一旁收拾东西,即将出嫁,心中竟有些新嫁娘的忐忑,娘亲说过,到了什么年岁就要做什么事,她早该成亲了,想着以后,或许也要生一个女儿,然后带着她远走高飞……
喜衣穿戴整齐,小丫鬟们都出去了,她坐在镜前,喜娘拿着梳子站在她身后一边轻轻地梳着长发一边笑道:&ldo;郡主这头长发可真是漂亮啊,又长又黑就像绸子一般,都不用假髻了!&rdo;
舒九在镜中看着这喜娘一脸的羡慕之意,不以为然:&ldo;随便挽个发髻就是了,不要太紧,我嫌疼。&rdo;
&ldo;郡主说的什么话,&rdo;她劝道:&ldo;今儿可是您大喜的日子,这发髻都要梳得紧紧的,吉利着呢!&rdo;
说道可真多,舒九轻笑道:&ldo;好吧,好吧,那你快些吧。&rdo;
喜娘轻轻扳住她的头,慢慢梳起头来,只听她口中念念有词:&ldo;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四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五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六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六六顺吉,执手白头。&rdo;
舒九暗暗记下,头上发髻已然梳得紧紧当当,她看着桌上一字排开的各种首饰,感觉还没戴上就已经倍感沉重了,现在头上只有刚才梳头时候,绾定发髻的简单长簪和两根钗,她摆弄着桌上的金步摇问道:&ldo;这些都要戴在头上么?&rdo;
喜娘竟无声响,她回头看去,喜娘僵着身子惊恐的看着她,她身后无声无息站着一人,他不知何时来的,身上带着些许的凉意,此时刚过半夜,舒九站起身来,绕过被点住穴道的喜娘,站在他面前,抬眼问道:&ldo;你怎么来了?&rdo;
这人面色憔悴,正是贺兰如瑾,他看着眼前的新娘子,心如刀割。
&ldo;阿九,&rdo;他嘶哑道:&ldo;我不能看着你嫁给别人,不能。&rdo;
舒九轻笑出声,她悠然转身,走到桌前拿起一个步摇小冠戴在头顶,又捡了个如意金步摇,顺手在头上比划了一下,因是不常戴这些东西,也不觉得如何好看,反手戴在脑后,她对镜贴黄,挑眉道:&ldo;你不能看着我嫁给别人,然后呢?&rdo;
&ldo;我会死的,&rdo;贺兰如瑾上前拉住她垂在身侧的右手,苦道:&ldo;阿九不要去。&rdo;
&ldo;然后呢?&rdo;舒九回身,她反手抓紧他的手指,试探道:&ldo;你带我走?&rdo;
贺兰如瑾点头,他伸臂拥她入怀,似是立誓般坚定:&ldo;我带你走!&rdo;
宇文飞雪一夜未睡,他早早穿上了喜衣,拾掇整齐了就一直在新房中转来转去,直到宾客上门。
管家来报,乐师们已经等待多时,吉时已到,新郎官应是上马了。
十里红绸,京城百姓人头攒动,竞相观看。街道两旁都站满了人,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前面两个小童开道,不时向两旁撒着铜钱,引起阵阵尖叫。
宇文飞雪骑着高头大马,他今日喜气洋洋,一直弯着嘴角,昭示着好心情。
明王府的下人们都乱成一锅粥了,新娘子不见了,可外面已然传来了锣鼓声,夏如清辉黑着脸站在阿九的闺房中,喜娘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讲诉着,他不耐道:&ldo;大喜的日子别哭了!&rdo;
房门紧闭,都以为阿九在闺房等待,谁想到两个时辰一过,喜娘的穴道解开了,她尖叫起来,这才引起注意。
那喜娘不敢再哭,她又惊又惧,跪在一边不敢再动,要说京城中千金小姐出嫁,她多半都跟着师傅去过的,越是身份贵重的人,越是难伺候,刚还为郡主的亲和而感到暗自高兴,结果人和别人一起走了,这叫什么事啊,她亲眼所见,也不知会不会被灭口……
夏如言玉已经去接宇文飞雪了,不多时,两个人齐齐走了进来,夏如清辉瞥着宇文飞雪那张同样黑着的脸说道:&ldo;且先不要声张,我已派人出去寻找了。&rdo;
宇文飞雪恍如未闻,他在屋内巡视一圈,视线落在了床上的那块红盖头上面,夏如言玉说贺兰如瑾来过,尽管他说得很含蓄,还是让他瞬间就拉下了脸。
走过去轻轻拿起那块红盖头狠狠攥在掌心,宇文飞雪回头道:&ldo;还是岳父大人在这里等,我出去找阿九!&rdo;
说完他大步而出。
院中宾客见着这新郎官独自而出,都诧异得很,追着他走到府外,宇文飞雪挥手示意乐师们在此等待,他站在大轿前,忽然就茫然无措了。
正在这时,人cháo如水惊慌着破开两边,一人骑马而来,只见她一身红衣,马鞭轻扬,转眼间就倒了眼前,宇文飞雪早在人们惊呼的时候就转过了身,她自马上一跃而下,跳到了他的面前。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舒九穿着百褶百合裙,好在喜衣外衫宽松,骑着马来也不觉得不堪,跃下之时,那百褶层层叠叠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