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今日这一别,不知双方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毕竟眼下这个时代的交通可不是太便利,别说江城与洛阳相隔千里了,就是府城省城,真想来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李凌这回还带走了家人,还可能就此任官,去往别处。
李凌心中也明白这一点,看着逐渐拉远的码头,以及那座熟悉的小县城,心里也是一阵感慨,但最后却只能化作一声叹息。而就在他叹息出声后,便听到了一声哽咽,扭过头来,正看到月儿泪眼婆娑地看着远方,片刻后更是眼泪啪嗒不断。
“月儿,你这是……”
“呜呜……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总觉着很舍不得就这么离开我们的家啊……”
“我明白,我也舍不得。不过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是我们的家,你说是不是?”
月儿微微愣了下,随后又用力点头:“哥哥你说的对……可是,可是我还是感到很不快乐,想要哭……”
“那就哭吧,过了这一阵就好了。”李凌把小丫头半搂进自己怀里,其实他的双眼也有些泛红。虽然他在江城前后加起来也就两年,但这儿确实给他留下了太多的美好回忆,有太多重要的人还在这儿。
但李凌更知道自己这一回的选择没有错,男儿志在四方,只有把这点故土难离的心思抛弃掉,才能真正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能真正做成大事!更何况——
“我还是会回来的!在不久的将来,我会以一个完全不同的身份回到江城,回到那些朋友面前!”
当李凌暗自立志时,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李公子这回也打算去洛阳考会试吗?”
“正是,傅前辈,你我应该就能一路同行了。”李凌迅速收摄心神,转头笑对身后那名四十来岁的男子,他叫傅涛,也是举人的身份,却是比李凌早了十多年考上举人,名副其实的前辈了。
这艘船上除了相关船员的住处和装货的舱房外,尚有五间客舱,其中李凌要了两间,而剩下三间则被另两名北上的客人所占,一个就是眼前的傅涛,另一人则叫秦晖,却是去北方投亲的。
正因为他和傅涛都是举人,所以无形中便亲近了些,这位也带了一个仆从,一个书童,此刻便好奇地看着月儿:“这是令妹?”
“正是。”李凌笑着点头,月儿则很有礼貌地跟人问好。而傅涛则在看了看他后,忍不住道:“李公子这么做却是有些草率了,你我都是要去参加会试的考生,到了洛阳后便要全力以赴准备考试,带上奴仆什么的倒也有所帮助,可带上妹妹,终究有些累赘啊。”
李凌暗自撇嘴,心说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跟你很熟吗?我带什么人同去京城又与你有什么关系?但嘴上却只能随口回道:“这个,我妹妹毕竟年幼,我可不放心把她留在江城,带上她反而让更为心安。”
“竟是这样吗?那倒也有些道理。”傅涛倒也不是个喜欢与人争论的,见他都这么说了,便也笑着点头,然后又道:“接下来咱们要在船上相处一段,到时我倒想请李公子多多指点一些经义上的问题了,还望你不吝赐教。”
“不敢,咱们互相学习。”
把人打发走后,月儿才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哥哥:“哥,我跟你去真会成为累赘吗?”
“听他胡说做什么?那是他没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带妹上分会让人更有动力,我带妹上京可比上分有意思得多了。”李凌只能随口胡诌着安慰妹妹。
月儿可不懂带妹上分是个什么说法,见哥哥都这么说了,便只能似懂非懂地点头应是。
这时,船已经完全进入江心航道,随着风帆吃足了力后,速度也开始提升,把个江城县彻底地抛到了地平线的下方,再也望不见了……
与此同时,城中某处,一人刚把最后一笔写完:“今李凌已带三人登船北上,若想除之,这便是最好机会……”轻轻将纸上墨迹吹干后,他果断将之塞进一只细小的竹筒,再把竹筒绑到一只信鸽的脚上,抬手一抛间,那只灰白色的鸽子便扑棱棱飞上半空,很快就飞往北边,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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