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夕老去的她,她的心绪同样是百感交集。世间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深刻。片面的了解太肤浅,她不敢妄下断言。
知道陈茉莉话还没说完,她安静等待一旁。
“厉霆小的时候,我未能尽到一丁点儿做母亲的责任,是我一辈子难以赎的罪。小熙,以前对你的冷漠和伤害,我知道不是语言可以表达的。不管你能否原谅,我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面对老人面容憔悴的忏悔,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软化,更何况她不懂恨人。
恨一个人太累,恨是一把双刃刀在将别人割得遍体鳞伤的时,自己又何尝能全身而退?与其活在痛苦里,何不学会宽恕?
原谅别人,等于宽恕自己,更何况她从不怨恨陈茉莉。
慌忙上前,情急之下握住陈茉莉的手:“陈管家……”张开口不知如何接下去,一个称呼难住了她。
其实陈茉莉与自己的渊源,剪不断,理还乱。她是自己恩人的至爱,自己至爱的母亲,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涅磐再生。
不懂掩饰是林熙蕾最令人心疼,也是最吸引人的本质。见惯了世家千金的趾高气扬,颐指气使,林熙蕾虽家道中落,但自小良好的教养,她身上自然散发着一股贵族的气质,生活的磨砺使她本性纯真,质朴。
如同夜明珠,在合适的地点,适合的时间焕发出光芒,照耀别人。本身却一点都不张扬,甚至内敛到不明显。
反握住她冰冷的柔抗荑轻拍了拍:“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伯母吧。再过阵子,你就是厉霆的新娘,到时……”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褪去,她又怎么敢奢望他叫自己一声:妈妈。
没有尽过一天当母亲的责任,他困难时,她袖手旁观,冷眼以对;他痛苦时,她亦无法感同身受,更奉命施压于他。
她连污辱了“母亲”这个神圣的名词。
纵然不懂察言观色,林熙蕾也知道陈茉莉心中的万般苦楚。沐峰义的死是上苍对她最重的惩罚,即使有再深重的罪过也已洗清。
孤独终老,是怎样一种凄凉的晚景,她不敢想像。再者说,她并无有主观意识地去加害任何人,最多只是冷眼旁观或没有阻止而已。
她没有这么深的罪过,不应该受到如此重罚。
扬起淡雅清丽的笑:“伯母,你愿意当我和霆哥哥的主婚人吗?”万万没有想到林熙蕾会提出这么要求,一时错愕,忘了克制,任脆弱狂喜的泪在脸上恣意横流。
“我和霆哥哥都很想得到你的祝福。”清灵的眸子荡起真挚的波光,点点晶莹,清透无瑕。
受宠若惊的陈茉莉,连握着她的手都在颤抖,顾不得掩饰自己崩溃的情绪:“我……可以吗?”她配吗?她有资格站上那个神圣的位置,给予儿子祝福吗?
林熙蕾十分坚定地点点头:“你是霆哥哥的生身母亲,这是改变不了事实。虽然为了我的事,他不愿改回沐姓。但是,血缘至亲,不是一个姓氏或称呼就可以抹杀的。”
为了保住雷赞的声誉,雷厉霆没有对外公开自己和雷旭风的身份。知情人都很有默契,心照不宣。其实,姓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心中认定的亲人。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道跨不过的坎。在经历了种种非人力能为的事后,对亲情的理解有了一番不同的注解。
亲人,不仅仅局限于有血液关系,更重要的是那份深埋入骨髓的感情。
“谢谢,谢谢你,小熙,谢谢……”难以言喻的感激只能化作重复的两个字,一遍遍诉说自己的激动。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美,一轮如丝浅月被数不清璀璨的星子包围。秋天的庄园不单单繁花似锦,更弥漫着葡萄的香气。
成串成串的葡萄于月色下闪烁着迷梦一样的光泽,颗颗圆润饱满,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凄美的故事。
虽然她已经醒来多日,却一直被严禁在房中养病,到了近日医生说她身体已无大碍,雷厉霆才肯放她出来透透气。
空旷的庄园仰头就是漫天璀璨的星子争辉,一片片,一串串,仔细一看成了不同的状态,美得令人舍不得眨眼。
一件羊绒披肩盖上她削瘦的肩,雷厉霆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熟悉的气息将她紧紧包围。“你又贪玩了,夜里风大,我们进去,好不好?”听似责备,那软昵的语气内尽是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