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悄无声息地潜伏在芦苇丛中,双目如同捕猎的鹰,冷凌又犀利。萧青烈缓缓扒开草丛,压低了嗓音,“等下注意看信号,红色烟花一亮,就即刻上船,杀人劫货。”身旁传来微不可察的应答声,萧青烈目光一寸一寸扫过船上的每一个角落。而姬暮云此时,穿着一身黑色劲衣,脸上戴着半面面具,贴着船身而走。船外没什么人,人都在船内。姬暮云顺着道路朝内走去,欢声笑语,酒盏碰杯和萎靡的乐声齐齐入耳。姬暮云避开船上巡逻的人,面不改色进了船舱。船舱外只守着两个带刀的官兵,右手带着一股寒风朝舱口掷去,贴着指腹的萤针直入眉心。舱口的两人身形一僵,瞪大眼睛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姬暮云拉开舱门,里面放着一只只简朴又不起眼的木箱子。姬暮云打开近手边的一个木箱,里面装着金银首饰,满满一大箱子,好不闪眼。姬暮云合上箱子,快速查看了其他的。其他木箱装的东西,都是真金白银和上好的布匹,还有稀有的各种药材。外面传来脚步声,姬暮云提剑,转身溜了出去。“这两人怎么倒在地上?你去查看一下。”余家护卫队看到倒在舱口的两人,眉头紧锁。队伍里走出两人,朝舱口靠近。来到舱口时,两人身上并没有外伤,踢了踢两脚,“起来,这个时候睡觉,不要命了?”但踢了几脚,压根没有一点动静。其中一人蹲下身,伸手试了试鼻息,“老大,他们俩死了!”“什么?”一队人疾步朝舱口跑去,领头人蹲下身,目光一寸寸扫过地上的两人。伸手在身上四处探查,没有伤,也没有血腥味。目光停留在脸上,领头人目光一顿,伸手拂开额角的碎发。眉心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如同针孔般的伤口,伸手一探,那处的温度极低。领头人脸色大变,站起身来,“快,去禀告三爷!就说船上进了贼人。”还没等几人跑进三爷在的位置,一阵打斗声响起,血腥味扩散。同一时间,如墨的半空中,出现了一道极为耀眼的红色烟火。领头人抽出腰间的剑,“随我去救三爷,但凡有人上船,格杀勿论!”“来者何人”船内打斗声接连响起,姬暮云眉眼冷峻,面具下的那双眼,更是让人见之胆寒。抽出剑来时,前方的人瞪大眼睛倒在地上,鲜血飞洒在那张冰冷紧绷的下颚上。“大胆贼人,余家的船只也敢来打劫,给我上,死活不论!”官兵、护卫举剑涌上来,姬暮云一脚踢开眼前的尸体,手腕一转举剑就刺了过去。而船舱内,一位浅蓝色白色绒领的男人,神色带上了一丝惊慌。另外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云淡风轻道:“三爷尽管放心便是,那些贼人不是我们的对手,要不了多大一会儿,我一定把那些贼人的首级摆在你眼前。”余家三爷,余晨明。余晨明低头喝茶,眉心微蹙着,“我回来的消息,无人得知。那些贼人,是怎么知道的?”九宣州府顾风普轻笑一声,“无非就是那些所谓的江湖中人,看上这艘船罢了。”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起来,外面却打翻了天,就连鲜血溅落在门窗上,也无人在意。站在顾风普身后的中年男人,握紧手上的剑,压低嗓音,“主子,要不要我去会会这贼人?”顾风普动了一下手,男人抽出剑来,大步往外走去。顾风普平淡的声音响起,“留下领头之人的性命,其他人就随你处置吧。”“是。”男人的话音刚落,推开的房门就被轻轻关上。“来者何人?”男人望向前方如同闪电一般的身影,提剑砍了过去。姬暮云踢开前方的男人,提剑挡住了攻击,“岁月,姬暮云。”男人心中一惊,“姬暮云?我九宣与你无冤无仇,更是和你姬家无半点关系,你今日上我家主子的船,你想做什么?”他听说过姬暮云,姬家满门抄斩,姬暮云在嫁进金家时,被山贼劫走。后来姬暮云凭借一己之力,杀了金家嫡子金越绝和东厂掌印沈槐安。后来更是收服了遥江顾怀,遥江易主改名岁月。就连最近上京金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似乎也是对方的手笔。这样一位身世坎坷又充满了传奇的人物,他自问九宣从未参与过姬家之事。那么,今夜姬暮云为何而来?难道……男人神色一凛,双目如鹰,“你是为船上的东西而来。”朝廷招收赋税,岁月吃穿用度都需要钱,姬暮云到底是怎么盯上他们的?剑柄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两人面对面,双目皆是带上了杀意。淡色的唇勾起一个浅显的弧度,姬暮云随意扫了一眼地上堆积成山的尸体,“既然知道,又何必说出来?”这番话,船内不动如山的两人显然也听到了。姬暮云正想下死手,传来一声淡然的声音,“住手。”男人抽出剑来,站定在一旁。“听说顾怀在你手里,我要见顾怀。”顾风普嗓音平静,但声线里带着一丝颤音。姬暮云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顾怀在岁月,我没带他来。”顾风普轻笑了一声,“早就听闻姬公子的大名,不知可否赏脸一见?”余晨明抬起头来,“顾风普,你又在打着什么主意?”顾风普摆了摆手,打着圆场,“哎,三爷稍安勿躁,我想三爷也对这位名满天下的姬公子好奇得很。”余晨明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眼中带着一丝深意,“我可对这姬暮云,没有一点好奇之色。”——两人谈话间,顾风普的人做了个请的姿势,姬暮云踩过地上的尸首,带着一身血煞之气进了两人的船内。顾风普站起身,微微行了个礼,“姬公子,下官久仰大名。”姬暮云把还在滴着血的剑放在右手边的桌上,撩着衣摆坐下。右边坐着余晨明,余光扫到那把血剑,眼皮子不受控制地抖动了几下。姬暮云给自己倒着茶,“九宣州府,顾风普。”姬暮云不买他的卖好,顾风普也不尴尬,再次落座,以茶代酒敬了姬暮云一杯。顾风普放下杯子,正视目光打量姬暮云,浅笑道:”我在这里谢过姬公子,留我那远房侄儿顾怀一命。”姬暮云低着头,手中转着茶杯,“我这人向来直白,你有话不妨直说便是。”余晨明接过话,沉声道:“听闻姬家嫡子一夜之间,就学会了武,就连锦衣卫都不是你的对手。”余晨明偏头直视他,眼里闪过一丝好奇,“在下身子骨从小就不是习武的料,不知姬公子手中,可是有武功绝学?”顾风普目光落在余晨明身上,带着一丝打量,心中讶然。余晨明想习武?“没有。”比起两人,姬暮云直白又简陋,不拐弯抹角,令人无奈不已。余晨明偏过头,慢条斯理倒着茶,“是吗?姬公子还真如外界传言,心狠话少。”“只是听说,上京有不少人都在暗中寻找姬公子的下落。”余晨明把茶杯推了推,继续道:“只是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消息,倒是没想到,姬公子就在离上京不远的九宣。”顾风普眉头微蹙,这三爷是想威胁姬暮云,还是想卖个面子?可按照姬暮云的性子,不管是威胁还是卖面子,在他那儿可都是行不通的。姬暮云并没有接他的茶,掀起眼皮子来打量两人,“两位叫我进来,有话直说就是。”“只要姬公子收手,以后我的货七三开,如何?”余晨明神色认真,带着试探的意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