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在沐相旬最后的眼光里,像鬼魅。姬暮云前进,沐相旬捂住胸口朝后挪去,“姬暮云,你是个恶鬼,你不得好死!”沐相旬的咒骂,早就很久以前,就有许多流客和入侵者对他说过。姬暮云面色不变,充耳不闻,“这些话,很多人对我说过。”姬暮云半蹲下身,无所畏惧,“对我来说,消寂反倒是成全了我。”自他有意识起,他见惯了杀戮,黑暗,残酷,暴虐。他早就厌倦了,他手中染满了鲜血,无数冤魂想要拉他入地狱。可这世界上,没有地狱。死亡前的咒骂,不过是不甘于就此死去,想要留下最后的遗言。手起剑落,血线喷出老远,冷峻的面容上,星星点点,似冰雪里绽放的红梅。姬暮云混杂着一身血气起身,一手提剑,一手拎着首级。对跟来的飞船主脑说:“走吧,回去吧。”天光吐白,无数霞光穿透白云层,照亮在每一寸地面上。山峦浮影,开始露出原本的面貌出来。世界上每一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同样的,也有很多新生儿出生。“送你的礼物”姬暮云回到蓝家的时候,正值午时。他刚踏进蓝家的大门,一群丫鬟仆从就包围住了他。甚至有些丫鬟还夸张的急匆匆去找蓝絮衣,边小跑着边说:“快去告诉少爷,就说姬公子回来了。”姬暮云在来时就把身上的血腥味和血迹清理了一番,就连衣服也换了一身新的。姬暮云右手提着的布袋往后藏去,免得吓到了这些人。“姬公子,你去哪儿了?少爷可找了你大早上。”一群人包围着他,却又不敢靠他太近。原因无他,姬暮云看起来不好惹。那手上提着的剑,在日光下森寒不已,让人惧怕非常。一身黑衣,一手执剑,一手背在腰后。身形飘逸锋利,眸光寡淡,气质出尘。当下就有许多丫鬟红了脸,低着脑袋娇羞不已。欲想与他来一段生死情缘,但奈何人家一张脸看起来实在是清心寡欲。让她们无从下手,直呼这世间无人能配得上他。蓝絮衣身着一袭水墨衣袍,沉着一张脸出现在姬暮云视线里。云娇扬声道:“都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围在一起的丫鬟,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姬暮云,这才转身离去。蓝絮衣气笑了,他还想爬床来着。这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都不知道,就算是爬床也找不到人。“看看这是谁啊?姬公子啊,这大晚上的,你去哪儿逍遥快活了?都不管我的死活了。”蓝絮衣一开口,就是一阵冷嘲热讽。云娇简直没脸看,委身退下,把空间留给两人。蓝絮衣找了一早上的人,这会心里有气呢。他不舍得对姬公子发脾气,顶多就是阴阳怪气一番。可对待他们这些人就不行了,不但阴阳怪气,他还会噎得人无法反驳。姬暮云当即就是眉头一蹙,但他没说话,扫了一眼蓝絮衣,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蓝絮衣鼻子何其灵敏,在他来到自己身边时,他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蓝絮衣伸手拦住他,抬起眸子打量着他的面容,“你去哪儿了?身上有血腥味,可有受伤?”蓝絮衣虽心里有一股怒气,生气姬暮云出去不告诉他一声。但他闻到血腥味的法,也没有像别人那样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剑法。他想杀谁,提剑就乱杀了上去。想要不受伤,他得创造出一套完美的剑法出来,如同密集的网,让人无空子可钻。舞剑的声音传入耳中,蓝絮衣坐在石阶前的藤椅上,眉目舒展。一身粉色衣裙的丫鬟轻轻放下茶壶和杯子,再上了一盘糕点正准备退下。蓝絮衣招了招手,压低了嗓音,“你去书房把我的琴抱来。”“是。”丫鬟委身退下,转身之际看了一眼姬暮云。蓝絮衣眉头轻蹙,得让云娇去敲打敲打一下,免得这些人肖想不该肖想的人。蓝絮衣也没大注意,反正按照他家阿云的性子,他完全不用担心。就是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如狼似虎的,有些不爽。一把青玄琴很快就被丫鬟抱了来,蓝絮衣斜身接过,“下去吧,没事别让人来扰了我们的清净。”一阵清扬婉兮的琴音响起,姬暮云练剑的动作微顿,转身面向蓝絮衣。蓝絮衣勾唇轻轻一笑,纤细的十指抚着琴弦,“阿云,停下来作甚?你练你的剑,我抚我的琴,并不冲突。”姬暮云握剑的手紧了紧,懒得理会蓝絮衣,按照自己的方法继续练剑。无声无息间,一人练剑,一人抚琴。清风徐来,阳光明媚,剑与琴音渐渐融洽在一起,竟有了几分岁月静好,风雅无比的画面。蓝夫人和云娇站在左边的回廊处,回廊下方就是一方湖水。湖面之上有个凉亭,木板延续,风景宜人。“我许久未曾见他如此真心实意的笑容了。”蓝夫人直直站着,望着前方的两人,眼前似乎出现了当年她和蓝玄华在一起的情形。蓝夫人爱琴,爱武,不爱医。她老爹棍棒加身,说医术是救死扶伤的本能,能救许多人的命。都说神医谷神秘异常,无人敢得罪。可神医谷里的人也是凡人,神医谷也有被人暗杀死去的人。蓝夫人想起神医谷,神色落寞一片,“回去吧。”至于沐相旬的首级,等改日再找那个兔崽子的算账。“二公子,不知所踪”沐家一倒,成州风平浪静。本就是件很轻易就能解决的事情,蓝夫人非得让蓝絮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