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顾以诚冲他笑一笑,无意识晃动手中的杯子,他食指戴着枚戒指,整只手骨节分明,干净白皙,没有疤痕。
&esp;&esp;眼前俊朗出挑的年轻人的确和那个孩子没有相似之处,也不像是会被欺负的。文清让收起了古怪联想。
&esp;&esp;“有一段时间我感觉特别痛苦,但也不知道该去怪谁,好像每个人都没有错。现在回想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吧……我出国上学之后,我爸和他医院的同事结婚了,爷爷奶奶很满意。我爸可能觉得有点对不起我?还给我买了套房子,怎么说都是我赚到了,皆大欢喜。”
&esp;&esp;“如果我爷爷奶奶知道我去参加了选秀,现在在演音乐剧,估计要气得心脏病发作,想想还挺好笑的……就算他们不承认我,肯定还是觉得丢脸,他们观念比较老旧,认为这种就是所谓的戏子。”
&esp;&esp;顾以诚自觉说得太多,把杯子里的酒喝完,“抱歉啊,哥,这些家庭琐事挺无聊的吧,我也没给别人讲过。”
&esp;&esp;他方才叙述的过程中,文清让听得很专注,脸上不时流露出一丝怜惜神情,此刻闻言轻轻摇头,“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的,会舒服一点,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esp;&esp;文清让向来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魅力,无论谁同他相处都会觉得熨帖。顾以诚知道那是他惯有的处事方式,这份体贴并不专属于自己,但人总是贪心的,想要索取更多。
&esp;&esp;顾以诚难得这样剖开自己,袒露伤口,换取一些被倾听的时刻。那些陈年疴疾没办法痊愈,只是这样一股脑倒出来,的确令他轻松了很多。
&esp;&esp;“其实也没什么了,”话题又回到了今晚刚结束的剧,“我能共情周昀,大概是因为我知道那种孤独的感觉。他发现这个世界上也许有人可以理解他,很难不对陈寂产生一种畸形的执念。”
&esp;&esp;说到这里,顾以诚顿一下,“我尽量不共情操纵别人犯罪这部分?”
&esp;&esp;语气戏谑,笑容灿烂,恍惚间又与剧中那个善于伪装的周昀重合。
&esp;&esp;文清让回以微笑,“那我可得好好看着你。”
&esp;&esp;“人不能活在过去,但也没办法丢弃,只能带着它往前走,”文清让又说,像是在评论角色,更像是说给顾以诚听,“至少前面的路是可以选择的。”
&esp;&esp;顾以诚望着那双温柔的眼睛,心中被搅动出涟漪,想,那条路,我已经找到了,尽管有些崎岖难行。
&esp;&esp;他说出口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那如果……周昀邀请陈寂和他一起逃离这里,去别人找不到他们的地方……”
&esp;&esp;“你会跟我走吗?”
&esp;&esp;文清让怔了一下。顾以诚这句用的是周昀的口吻,热切目光中隐隐透出一丝疯狂,仿佛此刻是角色借演员之口,在表达自己的意志。
&esp;&esp;八年前文清让演首轮《深渊镜》的时候,有观众曾提过类似的问题。当时文清让扮演的是周昀,他和搭档的演绎逻辑很清晰,给出了明确的否定回答。
&esp;&esp;但戏剧并不存在固定答案。不仅观众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演员面对不同的搭档,在大框架下所诠释出的形象与故事也不尽相同。时隔多年,视角转换,文清让心中的结局有了另一个走向。
&esp;&esp;不如说他并未思考,下意识以角色的身份来回答对方。
&esp;&esp;“不会,”文清让声音很轻,“但如果可能的话,我会和你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