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茂见是阿妈问,这才放下钢笔,详细回答:“下午有人找上门来,说是附近一家养牛户,牛病了,叫阿爸去给牛看病。所以阿爸下班就去了。”
“他去出诊,带阿越去做什么?”
“是阿姐要跟去的。阿爸借了何叔家的自行车,阿姐说她想坐一回自行车,阿爸就载着她去了。”
“这孩子,功课不好好做,瞎凑什么热闹。”方照清随口嘟哝了一句,也没放在心上,她把包往桌上一丢,回身去灶房舀水洗手。
“阿妈,阿姐不是瞎凑热闹。”翟文神神秘秘地跟进了灶房。
她一听张茂的描述,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情况?”方照清取过洗菜的盆,往里面舀了几瓢水。
翟文反手从窗台边取过一块巴掌大的肥皂,递给方照清。
“阿爸的工资不算低,阿妈你的工资也是交给他的。三不五时的,又有外面的养殖户请他去看诊,现在又多了送奶的收入。就这,他还天天叫穷。我跟阿姐一合计,就觉得他不对劲。”
“他呀,就是变成万元户,也是要叫穷的。”方照清把水盆往地上一撂,拿肥皂打泡泡。
“他不是说那些养牛户都穷,他大部分时候被请过去,都是义务帮忙,有时候还要贴药钱吗?”翟文也蹲下来,压低了声音跟方照清嘀咕,“我跟阿姐早就商量好了,有机会跟过去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不收诊金。他要是收了,以后他再哭穷,咱们也好反驳他。”
方照清一哂,把肥皂递给了翟文,“我说呢,你阿姐的性格一向沉稳,怎么忽然就起了玩心。”
“阿妈,你就等着阿姐的情报吧。”翟文的小脸上,不无得意。
她正等着阿婆表扬呢,谁知方照清却不按她的预期出牌,“你们呀,心思还是往学业上放放,这些都是小钱,等你们将来学出来了,就不会把这些小钱放在眼里了。别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哦……”翟文被方照清当头泼了盆冷水,拉着小脸,死命拿肥皂搓自己的手。
看到翟文这个模样,方照清难得有耐心,又跟她解释了几句。
“阿妈不是批评你们。阿妈知道,你们俩的心是好的。只是阿妈觉得,这些不值当太计较,也就是你们阿爸把心思都放在这些小钱上,一个劲儿跟自己的屋企人(家人)算计,你们千万别学他。”
说完,方照清把盆里的脏水往外一泼,又上水缸里舀清水去了。
这话说到这个地步,对方照清来说,就算是说透了。
翟文能听进去最好,听不进去,她也不打算揪着翟文的耳朵,硬往里灌。
方照清的教育方式,一向都是点到为止。
就好像她一样都给几个孩子灌输过好好学习的想法,张茂能听进去,她就在后面助把力;张越听不明白,反而把张逐安要照顾弟弟那套听进去了。
她劝过两句,也不会花多大功夫去把张越拉回正轨。
事实证明,方照清的选择是极为明智的——
家庭的资源就那么一点点,只有集中在一个孩子的身上,效率才是最高的。
只要有一个孩子能供出来,她的教育就算是成功的。
至于女儿养成了“保姆”,那也不是坏事。
自己的孩子,肯定是比外面请的真保姆贴心贴肉多了。
张越就如同一只从小被剪了翅膀的小鸟,一辈子飞不出原生家庭,只要一点吃食,就能巴心巴肝地奉献自己。
翟文不是小孩,自然能明白方照清的意思,她若有所思了半晌,忽然又问道:
“可你不跟他计较,他要跟你计较呀。”
“哼,怕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