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李云翰开口,妙锦抢先道:“爹,规矩由人而定,您变通一下不就得了。”
李云翰微微一笑,气色平静:“白某到此,本想凭一技之长讨碗饭吃;大人若是为难,白某这就告辞了。”
“爹,行行好呗。白先生有恩于孩儿,怎能这样待他!”妙锦嗔怨道。
骆峰皱了下眉,从床头柜里取出了一锭银子,放到了李云翰面前:“听闻先生有难,这点银两权且收下。只是这院规呢,断不能坏!”
“不必了;大人若有难处,我走便是。”李云翰说毕起身欲走,被妙锦拦住了。
妙锦凝望了他一阵,转过身子又恳求父亲:“爹,人家好不容易上门求你,你却如此狠心,干脆连孩儿也赶走得了!”
骆峰轻叹了一声,从柜架上取了坛酒,斟满了一杯递与李云翰。那酒香气四溢,李云翰闻着悄悄咽了下口水。
就在他端到唇边的一霎那,突然记起了妙锦的话,急忙放下了。
“先生为何不饮?”
李云翰小心答道:“白某曾因醉酒误了科考,自此常有悔恨之意……”
未等李云翰说完,妙锦插言道:“爹,白先生早就戒酒了。”
骆峰不信,再次捧上了酒杯递与李云翰,道:“此酒乃陛下赏赐、二十年陈酿,先生不喝也太可惜了。”
“不了。”李云翰一边说着,一边将酒杯往外推;骆峰不让,也暗中使力较劲。相持了一阵,骆峰感觉李云翰内力十分强劲,他有些力弱难撑,无奈退回了酒杯,道:“先生见谅了。”
妙锦抢过了酒杯一饮而尽,赞道:真是好酒。
骆峰见状一时软了下来,问道:“偌大的京城,先生为何屈尊要来鄙舍做事?”
“实不相瞒,在下仰慕大人已久。”
“些话怎讲?
“久闻大人正直豪爽且深通文赋,白某平素也喜舞文弄墨,若能在大人身边做事、时常讨教一二,实乃三生有幸也。”
妙锦道:“爹,这回该放心了,他是来拜师的。”
“先生过奖了。”骆峰呵呵一笑,“先生一片诚意,那就留下吧。”
“太好了。”妙锦高兴地跳了起来。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先试用一月;”骆峰沉下了脸,郑重道,“如不胜任,到时候先生可要走人。”
李云翰轻轻点了下头。
陈业硕将要赴渭州上任,临行之前来向林弗告别。
陈业硕神色落寞,唉叹道:“陈某此次远赴渭州,不知何日能与大人再见,真是让人伤心呀。”
“渭州虽小却也富庶安逸,且距京不过百里之遥,能去此地已是不错了。”林弗放下茶杯,厄斜着眼,“大人是伤心那些银子吧?”
陈业硕听了骤然变了脸色,道:“大人,您可要为下官报仇哪。此番杨嗣郎拿陈某开刀,那还不是冲着您来的!”
“大人此言差矣。”林弗倏的坐直了,眼里迸出一道冷光,“老夫所忧者并非杨嗣郎,而是太子。”
“哦?”
“姓杨的不过一跳梁小丑,给些银子、权势打发一下就会满足;而太子呢,这些年他对老夫可是恨之入骨……老夫实在担忧,经此一战又被他恢复了元气。”
“没错,这一回他跟杨嗣郎像是事先商量好似的,突然合力发难……陈某这一走,大人怕是更难以对付了。”
“不,他俩只是一时相互利用罢了。杨嗣郎借太子造势,太子借杨嗣郎之手打压老夫。”林弗停了下,拉长了灰白的脸,“汪拱已死,你又遭贬,老夫接连痛失两只臂膀。虽说身边还有敬琥、张荟等几个亲信,可他们皆慑于姓杨的淫威,一个个都变成了缩头乌龟似的……唉,目下杨嗣郎咄咄逼人,大有与老夫分庭抗礼之势哪。”
“林大人,不是还有季温吗?”陈业硕提醒了一句。
“季温,他虽有手段,不过心胸狭隘,听说因就任监军一事对老夫是颇有微辞。”
“怎么会呢。”陈业硕干咳了下,试探道,“听说林相曾答应过他,要荐举他为刑部尚书?”
“嗯,是有此事。”林弗阴笑了下,“不就是个尚书嘛;放心,老夫已给他去过书信了。”
“您答应了?”
“嗯。”林弗点了点头,“老夫为相十余载,这点为官之道岂能不懂;待他办完了这趟差,老夫绝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