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王诘情断黄狮衣
时光飞逝,转眼间春节临近;天色阴暗,北风凛冽,寒气袭人。
黄昏过后,天降大雪,纷纷扬扬的一连下了两日仍不见停。街上行人稀少、车马无踪,长安城像是盖上了一床厚厚的棉被,沉睡了过去,寂然无声。
武七奉命将石楠悄悄接回了芷园,这个平日里冷清寂寞的院落顿时充满了笑声、生气。
除夕之夜,李云翰与杜少凌、荞嬷、武七等人围坐在火炉旁边,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品味着炙肉、开怀畅饮。
谈笑间,少凌情意高涨诗兴大发,伏在桌前挥毫泼墨,为李云翰写了一首诗:碧海掣鲸虚怀志,苍山喋血未有功。醉卧芷园多奇策,行吟诗文少声名。世事茫茫归何处,情义沉沉绘丹青。安得四方升平日,一蓑烟雨笑群英。
写罢,少凌与李云翰相视大笑,两人举杯再饮。子时过后,武七、少凌等人喝得酩酊大醉,斜躺在长椅、地上昏睡了过去;李云翰酒意酣然,摇摇晃晃出了屋子,在园中漫步。
经冷风一吹,他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脚下踩着松软的积雪,仰望着黑暗无际的夜空,他想起自己这一年多来只身飘泊在外、有志难伸,不由得长叹一声,心头涌起了一阵酸楚……
春节过后,天气骤然放晴。
这个春节,平钰又是在皇宫里度过的。原来炫帝担心她凛冬受寒,将她接进了宫,安排在离其寝宫——紫辰殿不远的望仙台下的几间暖室里,便于两人见面交谈、以资安慰。可是平钰一连住了数日,仍是闷闷不乐,不愿去见炫帝。她思来想去决意还是离开这伤心之地,越远越好。
临行之前,她命人叫来了李婳。
两人行走在宫内漫长的甬道上,四下里一片寂静。一阵冷风吹过,遍地落叶随之摇曳起舞。
默默走了一阵,李婳停下了步子,问:“姑母突然召我进宫,不知有何事?”
“我要走了。”平钰神情漠然。
李婳一愣,问她去哪儿?
“千里之外——敬亭山。”
“时值严冬,天寒地冻的,姑母不安享深宫,却为何仓促远行?”
“但得解脱吧,”平钰长长吁了口气,缓缓道,“皇兄留我在宫内过节,也好多陪他说说话、解解闷儿。可是入了宫,心绪反倒一点也静不下来,眼前时常浮现出三十年前宫内那些刀光血影。”
李婳听了似有所悟,点了下头,一时默不作声。
这时贾升恰好路过,见二人形色可疑,于是放缓了脚步,倚在树后偷听。
“那王诘呢?”李婳憋了一阵,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平钰凄然一笑,道:“走了走了,一了百了……”
“您,就这样放过了他?”李婳愤然道。
“落花流水杳然去,一场虚幻空留梦。”
贾升听了愣怔了片刻,忽想起了杨嗣郎的交待,于是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急步赶到了平钰、李婳身前,拜见过两人,道:“殿下脸色忧郁,莫非有什么心事……”
平钰轻声道:“我就要离京了,临行之前故地重游,宫内一草一木皆让人触景生情,难免有些伤感。”
贾升忙道:“好呀;殿下云游四方,醉心于名山大川,那才真是解脱了。”
李婳瞪眼问他,此话何意?
贾升嘿嘿一笑,道:“此番远行,再也不用为王诘生气了!”
李婳担心戳到了平钰的痛处,怒道:“哼,你还敢提他!”
平钰看似并不在乎,说情缘虽尽,不过临别之际她想再听王诘弹奏一曲。
贾升道:“这有何难,此处距乐坊不过百步之遥,在下这就去叫他。”
平钰点了下头,默许了。
太乐署。
此刻,王诘正带领着一众乐工在大厅内排练节目。
乐正陶子穿着一身旧演出服,起舞时不小心被人踩了一脚,扯下了一大块衣料。陶子见了立时大怒,扇了那人好几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