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林恣的手紧贴上自己的侧脸,感受她的体温,感念她的脉搏,那天,我动心的时候,是这双手在我脚踝处磨蹭,莹白纤细的手触上时,我的夜晚,华灯初上。
他慢慢转头,将偏凉的吻落在她的左手中指的戒指处。喉头不断滚动,眼尾的湿润,伴留着未散的男人的薄荷香气流淌在她的指腹。
林恣,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在他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林恣右手蜷曲,紧握。
&ldo;处理好了?&rdo;沙发上的女人年过半百,风韵依旧,不同于蔡母的温婉款款,她是霸道的让人难以忽视的强势。
他眼圈尚且还泛着红,他用力阖眼,试图将残存的酸意憋回去。这样脆弱的自己,有多少年不见了?
他坐到她对面,腰背直挺,之前的微微痞气在这半年间完全消失,不过才二十岁的人,如今确是满眼的深沉与……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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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低叹气,这段感情,究竟是把两个人伤的彻底。她心疼自己的女儿,看她苦苦在边缘徘徊,难以进退,她本是要劝这个男孩子放手,给林恣一个去自愈的空间。但今天,她在门外将一切受尽眼底,又开始心疼这个男孩子。他的身世,她也有所了解,知道坚强如他,早就干涸的眼眶再次泛起眼泪一定是爱到深处。她不算是个慈悯的人,但面对他,再难以心硬如磐石。这么多年在商场磨砺的精明,一瞬间尽敛。
&ldo;处理好了,美国那边安顿好了,她手上的伤也包扎好了,估计会留疤&rdo;不再清亮的声音,虽然带着他一贯的声色,却沙哑到变调。
她终究还是不忍,起身,轻拍他的肩膀,&ldo;留疤,这种事你都要自责的话,活的太累了,听说,你最近接了一部大电影,去吧,收到那个导演的邀请很难得,林恣,我帮你照顾。&rdo;
他抿唇,是要开口的架势。
&ldo;嘘&rdo;食指抵在了唇前,让他噤声的意思。
她起身,弯腰直视他的眼,情绪翻滚。
&ldo;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嫁给一个没有经济基础的男人&rdo;断句,却掷地有声。
他急速起身,慌乱中满是惊讶,悲痛过后的肯定,是狂喜。
丈母娘吗……
完结篇
春节。
&ldo;其实这几年的年味越来越淡了。&rdo;
林恣回头看向母亲,偏头微笑,恬淡柔和。好像先前那个歇斯底里的林恣只是假象,但现在的她,也和之前有了不同。性子愈加温和,本来是好事,但渐渐的发现,是一无波澜的温和,少了烟火气,或者说,失了灵魂。
她弯起膝盖,压低身子,让母亲能够更方便的帮自己披上衣服。
看到了林恣眼里渐渐扩大的笑意,顿时了然。
揽过她的肩膀,掰过她的身子,让她正对着落地窗,须臾间,烟花绽放。层层叠叠的光影映照在两人脸上,连带着林恣无声息的眸子,都泛起了明亮的暖意。楼下孩子嘈杂的欢愉声传来,感染力十足,笑意扩大。
林恣感觉到母亲的手在将自己拉向她,她乐意配合,这一场病,母女之间少了许多隔阂。
两人的额头相接,彼此的温度在交换,林恣心蓦然一跳,不正常的跃动,他也很爱和自己额头相接,总是想起他,最近。每次想起都是,刻骨的思念。
她失神片刻,但也隐隐约约听到了妈妈的话,她说:&ldo;这些年我虽然在美国,但也一直在关注着你,尤其是这些时候,你跟爸爸抱怨着年味太淡的话,我都听到了……&rdo;
林恣跟着母亲的话语点头,是这些年她所获知的自己与父亲的小秘密,这样听来,也算开怀,这段时间里,自己唯一真心的笑。
母亲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有断断续续的话传来&ldo;你还记得吗?有一个混血儿来着,你小时候觉得他特别好看非要嫁给人家,怎么劝都劝不住,结果,前两年我见过一面,长残了,啧啧啧,小时候好看的,一般大了都不好看。&rdo;
林恣忍俊不禁,笑意快充盈出眼眶,笑出眼泪。
窗外灯火明暗无辄,烟花在天上璀璨,视线向下却是尘埃纷扬。天色还未晚,渐变色彩,黑幕边缘泛着深蓝的光,偏冷的色调。看来,这一年,不仅年味儿变淡了,连情绪都是难免的无望,没有希望的抑郁。
林恣伸出食指隔着玻璃窗触碰那一瞬而绽,一刹而灭的烟火,听着母亲依旧不休的话。没办法回应,那就沉默倾听吧。食指在画着圈,时圆时瘪。
他现在在拍摄的戏,好像就是叫《圆》。
有些讽刺呢,终究是难以团圆。
&ldo;其实啊,坤坤比那个混血儿好看多了。&rdo;
她倏然收回手指,转头看向自己的母亲,侧目的瞬间,脸上经络跳动,该是有多静,才能感受到这么细微的动静。
出乎意料的,母亲依旧目视前方,未曾受她炽热的目光一分一毫的影响,只是刚刚开怀的笑意收敛干净。
林恣咬上下唇,用了力气,被咬的部分由白变紫后又殷红。藏在骨髓里的情绪,就这么轻易的被看破,不是羞郝,是难堪。极度难堪,就像是小丑,精心策划了一场剧目,冲着拿奖的目的去,却都没有入围。
就在她难奈不住想要逃走的时候,妈妈转过头来,与她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