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出手如电,一把拎过她,从她衣服下抽出那些纸,用极有威慑的眼神盯着她。
“妈妈,这是给我找的学校吗?”小小的脸上绷着紧张。
“对,你该上学了,不能再由着你自由散漫,无法无天。”
谢谢嘟了嘟嘴抗议:“你这是在扼杀我的天真烂漫!”
“去你的天真烂漫,你都能自己编剧了。”安然捏了一把她嘟着的嘴,将她的抗议憋回了肚子里,任她挥舞着小手臂呜呜暴跳。
谢谢很不开心,一整天都是耷拉着小脑袋,她摸着大狗油亮的皮毛,对着它倾诉苦水:“黑面神,麻麻说我要去上学了,以后就没人陪你玩了,你会不会也得忧郁症呢……”
李婶出来找她吃饭时,听她这么说,嘴角抽了抽,这是谁陪谁玩啊……
牧竞尧晚上回来的时候,给了谢谢一套蓝白纹的校服还有书包。这让她真正明白了,大人说的话不是说说而已。
小家伙在心中给牧竞尧扣了大大的分,抱着那堆东西,眼泪汪在眼眶,快要哭了。“贺叔叔都没有叫我去上学,我讨厌你!”
学校是牧竞尧亲自联系的,是谢安然选中的那家师资虽不是一流,但很有人情味,很温馨的那所。为了让小家伙有更好的环境,他将学校那些陈旧的设备都换了一遍,未料竟然换来小家伙这样的反应,顿时黑了脸,额头青筋暴跳。
“我不要上学,哇……”谢谢第一次见到黑脸的牧竞尧,情绪绷到顶点,她终于爆发了。
用晚餐时,谢谢坐在餐桌上唱歌。“世上只有……贺爸好,没爸的孩子像棵草……”
她斜眼看着坐她对面的牧竞尧,犹在抽噎,唱的断断续续,却偏成心跟他作对。
牧竞尧牙根绷了绷,不理她的无理取闹,伸手夹菜。小家伙嗖一下伸手过去,她还小,筷子拿的没那么利索,索性丢了筷子用手抓。牧竞尧筷子伸向哪边,小家伙就下手祸害哪边,桌上餐盘一圈轮下来,狼藉满桌。
安然伸着筷子从盘子边上捡漏,完全不参与那对父女之间的战争。牧竞尧见她一副旁观者的模样,“啪”一下将碗筷拍在桌上。他有种感觉,谢安然知道小家伙不喜欢上学,所以将这个炸弹丢给了他,而他跑前跑后的,炸弹还在他手里炸了。
他腾地站起,小家伙见形势不对,闭了还在哼哼唧唧的小嘴,从椅子上爬下来,跑到安然身后,露出两只圆圆的眼睛警惕的盯着牧竞尧。
“过来。”牧竞尧露出威严的时候,有种叫人不得不服从的气势,下属背地里都叫他阎王,更不用提才四岁的谢谢了。
见惯了温和的贺寻,忍耐的安然,还有那些宠着她的干妈叔叔伯伯们,这还是谢谢第一次遇到这么个对她不买账的人。她缩了缩脖子,惊恐的看着他,迈出小小的一步后站在那儿不肯动了。
安然对牧竞尧教育孩子采取了不过问不干涉的态度。这还是自重逢后,父女两个第一次起冲突,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磨合。小家伙太任性了,可偏偏大家都太疼爱她,不舍得太过严厉,这才养成了她的任性妄为,也是时候有个人压一压她了。
牧竞尧一把就将小家伙拎了起来,谢谢抱着他的大腿哇哇大哭,满手的油渍还有鼻涕眼泪全部擦到了他那件全手工制的西裤上,嘴里喊着“救命啊,这个坏蜀黍要杀人啦……”
牧竞尧额头青筋突突的跳,脸色黑的简直比墨汁还黑,将小家伙拎着关到了厨房里,面壁思过。等他教训完走出来,他站在安然面前,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字来。
“他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安然淡然的吃完最后一口饭,无视他的愤怒,慢条斯理的收了碗筷道:“你以为做个父亲是那么容易的?凭什么好人都由你做?”
……
云城,丽都酒店某套房。
贺寻办完事,助理小周将他手机递了过来。“贺总,您有消息进来。”
贺寻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打开手机一看,里面有了好几条短信,都是来自谢安然那个号码。他淡笑了下,扯松了领带随意放在沙发扶手上,捏着手机坐在窗边,脸上一片柔和笑意。
打开第一条,方框的黑色字体显示的是“我被他关禁闭了,好可怜哦,呜呜呜呜……”后面是一个大哭的哭脸。
贺寻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安然给她发的,而是小家伙偷拿了她的手机来跟他告状呢。
“为什么?”他按了几个键,再点发送。
小家伙趁着安然跟牧竞尧说话的空档,早就从厨房溜了出来,跑到了卫生间,怕穆竞尧发现似的,还紧张兮兮的上了锁。这会儿正坐在马桶上,晃着肉嘟嘟的小腿盯着手机看。没有回复,她无聊,打着愤怒的小鸟。终于,手机传来了短信提示,小鸟“咻”得射了出去,击中躲在石块后面的绿色猪头,过关!
包子脸表现的十分淡定,都没有手舞足蹈便退出游戏,打开消息,她小嘴里嘟囔:“真是龟的速度,屁股都坐麻了,终于回了。”
“因为我不想上学。我都认识字了,为什么还要上学?”后面紧跟着一个朝天翻白眼的表情。
贺寻面容沉了下,上学?小家伙一旦开始上学,就意味着安然要在北城安定下来了,那么,他还有可能带她回新城?
此番回来,是圆她一个心愿,他还是要带她走的。上学的主意,是牧竞尧出的吧。不过,现在孩子正是上学时候,以后可以再转学。想到小家伙为他们发愁的小模样,贺寻淡淡一笑,她该有自己的天地,不能把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大人间。
一摞心思回转过来,他唇角微翘,放松身子往后倚在沙发靠背上,干净修长的手指翻动。窗外夜幕低垂,细小的星星微微闪着光,像是一只只小小的萤火虫在闪烁。酒店灯光柔和,挥洒在男人身上,整个都透出一种温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