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里可能更是危机四伏;但也可能使他们栖身于宁静之中,收容这些从死神手指缝中逃脱的人们,然后给他们一个喘息的时机,进行冷静地思考,重新安排他们的命运。
森林沉静地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地迎接他们,他们十几个人,有四个倒在中途,不知是被枪弹打中还是用尽了力气,其余的人只顾自己向前奔跑,拼尽最后的力气发疯般地向前猛冲!
二百米开阔地,在他们的感觉中是那样遥远,好象水远跑不到尽头似地,这种田径场上百米赛跑的速度,在这些饥渴疲倦到极点的逃亡者身上表现出来,也是人生奇迹。
他们鼓励自己再坚持几秒钟,期望在最后20米的距离上,在狂烈的喘息中,不致心脏破裂;更期望不被飞蝗般的子弹打中。
他们跃过一条水沟便精疲力竭了,一头扑倒下去,再也无力站起来了,他们像蜥蜴似地向草丛中爬去,他们嗅到了发着霉味的树根,终于进入树林,便仰天躺倒……&ldo;呼哧呼哧&rdo;地喘着粗气。
还剩了6个人!
人地生疏,使他们无法立足。他们很快就明白,不回江西没有出路。
万世松是1931年12月24日,由国民党二十六路军在宁都起义时加入红军的,但他却是1929年入党的老党员。
二十六路军的前身是冯玉祥的西北第一集团军,1926年夏天,冯玉祥与邓小平、刘伯坚(注)等同志从苏联回国后,带领部下在五原(绥远)誓师,参加了北伐战争。当时,不仅许多著名的共产党员有刘志丹,刘伯坚等同志都在这支部队里担任政治工作,而且它所属的各部的政治工作也大都由共产党员负责,部队中可以公开的阅读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小册子,集会时,还可以高唱《国际歌》。
(注:刘伯坚同志1901年生,四川平昌人,在法国勤工俭学时入党。先后两次赴苏苏联学习,曾任西北军政治部主任,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红五军团政治部主任。红军长征后,留在江西任赣南军区政治都主任。1935年3月上旬,在信丰作战后被俘,3月21日英勇就义。)
1930年蒋、冯、阎军阀混战,冯玉样失败后被迫下野,蒋介石便通过孙连仲把冯玉祥的第一集团军收编为二十六路军。隐蔽在部队中的共产党员万世松也被编入二十六路军二十五师七十三旅充当中尉参谋。
他们起义后在石城秋溪,进行了整编。发表了《原国民党第二十六路军于宁都起义后加入红军的宣言和中国工农红军第五军团宣言》,一支新的红军部队‐‐红五军团诞生了。
万世松当了团参谋长。……
万世松终于带着6名战士脱出了险境,进入了茫茫山林。一个军人没有地图找不到坐标,就等于瞎子,他们只能暂且过着野人般的生活。
在万世松的短短的经历中,他有多少次亲眼目睹,人们在无可避免的死亡面前,把个人置之度外、面对死神无所畏惧,虽然每个人不无恐惧之心,但都能视死如归,尽了一个革命者的义务。可是,当脱离险境之后,求生的欲望却分外强烈起来。
万世松他们在森林里度过了两个日夜,不能不向更深的大山中转移。国民党的地方部队和地主武装,不断地进山清剿,不觉悟的山民,也把他们当成猎物。不仅抓捕他们可以领赏,而且在国民党的宣传中,他们认为这伙土匪身上既有枪枝也有金银财宝。
他们精神极度紧张。就象在一群饿狼围追下的野兔,刚脱出虎口,又落入狼穴。
他们衣衫(如果还能称作衣衫的话)褴褛,面目凶恶丑陋,发须长而肮脏,比狱中逃犯还要难看。
有一次一个进山采蘑菇的孩子,见到他们,大叫一声,丢掉提篮死命奔逃,以为遇上了长毛恶鬼!
第九章1934年12月2日油榨坪资水河边
一血战之后
红军渡过湘江,迅速到达座落在三面环山,背靠资水的油榨坪。集中休整,八军团的部队只剩下了六百多人,其余大部溃散在湘江东岸。
油榨坪是个二百余户的村镇,在这茫茫苍苍的大山区,这也算是较大村镇了,在三百六十万分之的袖珍地图上。标有它的大名。指挥部设置在靠近资水的一家小地主的庭院里。
1934年12月4日,朱德、周恩来、王稼祥发布《后方机关进行缩编的命令》。命令缩小军团以及师级机关的直属队,取消师的后方机关及兵站。将所有后方机关直属队多余人员,全部编入团的作战部队中,立即检查、抛弃、销毁不必要的文牍、物资及行李。
这曾使毛泽东讽之谓磨破脚的砂子,现在已经彻底倒掉了。
周恩来坐在资水河边,他可以清醒地想象出,这支匆匆从血战中突围而出的部队,没有后方,没有补充,没有休息,不管它多么英勇善战,犹如希腊神话里的安泰,离开他的母亲大地,那是很容易被敌人打败的!若要取得最终胜利,他们必须争取达到两个目标:
第一,必须有个立足之地,以便站稳脚跟,然后才能对敌人进行有力的还击;在这点上,他们&ldo;最高三人团&rdo;是完全一致的。这并没有什么错,犹如后来,红军集聚到陕北,在刘志丹所建立陕甘根据地立脚一样。
第二,必须有一个具备战胜敌人率领这支大军摆脱因境的统帅!这个统帅,必须有高瞻远瞩的洞察力,必须具有审时度势的坚强自信。还有那种左右大势的非凡的决策能力!他在敌军、红军中都能保持着一种难以撼动的不可企及的力度!他能把千万人的思想和意志统一起来,指导革命之舟脱离危险的航程。广昌之战不过是对李德威信的一次挫折;放弃中央苏区,也仅仅是对李德威信的一次沉重的动摇;而湘江之战,对李德的威信却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