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臂悬在半空,犹豫了几瞬,才慢慢拍抚着女孩的后背,他为了让女孩舒服些,跪坐在垫子上,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女孩的头发。
“阿言,哥哥会离开我吗?”一道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出,还带着些还未收住的哭腔。
沉默几瞬,低沉浑厚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会的,你不要多想了。”
谢诗宛却从沉默里发现了不对劲,她缓缓抬起头,对上男子漆黑如夜的眼睛,试探地问道:“阿言,哥哥不是去茂城对不对?”
女孩的一双杏眼睁得老大,长卷的睫毛上还有残存的泪珠,让顾言不忍再隐瞒。
他艰涩地出口:“是。”
“真的是。”女孩低下头低吟,哥哥果然瞒着她,那她梦里的那些可能是真的。
顾言和哥哥都瞒着她,还把她当成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女孩,她起码也是琴棋书画都精通些,各种兵法权谋也略有涉及,只是平时不愿去想这些肮脏的事,但若这些伤害了她身边的人,她即便厌恶也会挺身向前。
而他们这些又算什么?
气愤地握紧拳头锤向顾言的胸口,听见男子闷哼一声,硬生生地受下这一拳。谢诗宛还是明事理的,锤下这一拳后,也就不生气了,现在想的应该是如何扭转局面。
冷静下来才意识到她和顾言的姿势有多么暧昧,女子埋在男子怀里,男子也呈保护状态将女子护进怀内。虽然二人小时候也做过如此姿势,但现在不一样了,女子身上属于女子的娇媚愈发显露,男子也从小时候干瘦的身材变成宽胸窄臀的模样。
谢诗宛小手轻轻一推,却又感觉到手下肌肉的坚硬,脸更是红透了。
虽然有些贪恋怀里的柔软,但他还是自觉地远离了阿宛,说服自己刚刚那些陌生的情绪不过是不习惯罢了,他安慰阿宛也不过是因为他理亏在先。
自那晚之后,谢诗宛这几日都在屋内冥思苦想如今的局面,她从梦里皇帝的那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样浓浓的猜忌早就不是突然才有的,想必兄长如今行事也是处处受人监视,被人牵制。
即便是她不想相信,也不得不承认现在兄长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烦,她无法离家帮助兄长,可她一定要稳住京中谢府的境遇。
现在还不到被动的位置,她要主动化解危机,首先第一点就是稍减皇帝的猜疑。
京城人家谁不知道谢府?京城中各党派纷争,却鲜少有人打到谢府头上。谢府在京中得以长存自是有两大保障,谢家前几代都是商人,家业虽然不大,但在一年年的积累下来,到了谢老爷这一代已经算是一代富商,皇帝前些年有所忌惮,但在看到谢府将大批的钱充入国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谢家长子谢凌才华出众,少时四方之人都知道他是神童,三岁能诵诗,五岁能将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到八岁时竟可以打倒当街恶霸,可谓智勇双全。
百姓都知道谢府出了一个百年难遇的奇才,所以当谢凌选择入仕为官时,皇帝不好明面上阻止他,再又现在乱世刚平,正需人才,就将他安在一个事多却权力少的位置。
此次安排谢凌既是利用也是试探,若谢家兄长与她都撑不住谢家了,那么那些面目贪婪的人必会想趁此机会瓜分谢家。
自从那次扑进顾言怀里之后,谢诗宛每每碰见顾言必会下意识地绕路而走,两人要真不小心撞上的时候,她就觉得身上哪哪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事情变了质一样。整整一周,谢诗宛要么在屋内想着对策,要么就是低头快步路过他身边。
顾言每次想拉住她问为何这样时,她溜得比兔子还快,让顾言郁闷不已。
这次又是她明明远远瞧见了他,却又打算绕过池塘回屋,这次顾言不想再忍了。
他提步快走,跟在阿宛后头,他就想问个清楚。
谢诗宛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紧随,心中愈发紧张,也越想逃避,走得更快了。
见前面的身影又远了些,顿时有些火气,难道就这么不想见他吗?他又做错了什么?难道是还在怪他瞒着她的事?就一会儿,顾言的脑海里就出现了数十种猜想。
他也是干脆之人,提起一股气,轻功一跃,便出现在谢诗宛眼前,看她还想逃走,索性牢牢地抓着她的手。
男女力量上本就悬殊,谢诗宛挣脱不开顾言的手,他的手劲又大,小声埋怨:“疼。”
这时顾言才像清醒过来一般松开了手,只见女子手腕上的确有淡淡红痕,脸上渐渐显现自我埋怨的羞恼。
动作却不慢,暗自将谢诗宛圈在自己能包围的范围内,语气深沉:“你,为何躲着我?”
浓浓的男性气息包围着谢诗宛,让她更觉得不自然,眼神躲闪,几经沉默,扭过头娇声说道:“我也没躲着啊。”
在谢诗宛看来只是稍微会绕过顾言,也不是特别明显,可在顾言眼中,她就是天天在躲他。
有闷气难出,顾言牵着谢诗宛到了亭台那,双手撑在她脸侧,防止她又逃走。两人挨得很近,几乎能呼吸交缠,只有这样顾言才能看清她的表情。
谢诗宛被迫抬起了头,落入顾言猎豹般慵懒的眼眸中,他的声音低哑:“为何躲着我,嗯?”
最后一个字在耳边响起,有些温柔缱绻,瞬间让她的耳朵烧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