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心有准备,他还是背后一紧。
转身摸到李敛,张和才压低声道:“我去掌灯,你快藏着,别叫人发觉了。”
李敛凑近他,也压低声在他耳畔笑道:“你怕我给人发现了还掌灯?”
二人交颈而谈,轻声细语挑起温热的气,教张和才动了动耳朵。
不知怎么,张和才心中忽有些躁动,吞咽一瞬,他色厉内荏地道:“废话,不掌灯我瞧不真着,万一撞了哪儿怎么办?”
李敛笑音又起。
她轻轻地道:“不要紧啊,撞了我给你揉揉。”
“……”
张和才忽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张了张口,他道:“那……那算了。”
话落他撒开李敛,径自在黑暗中摸到床榻边,去了鞋袜,脱帽散冠。
又干咽了一下,张和才犹犹豫豫地坐下,道:“你、你睡里头去……”他的声音好似化开的糖稀,又软又黏。
黑暗中的张和才看不清李敛,李敛却能清楚的看见他,还有他那一副小媳妇似的模样。
看了他片刻,她忽然咧开嘴,无声地大笑起来。
张和才只是见她的轮廓,却不知她在笑,等了一阵不见回应,清清嗓子,低低道:“七娘?你怎么了?”
他的声音比方才还要软糯,小心地伏在地上,化成一滩糖水。
站起身来,张和才带些讨好地摸索到她的手,握住道:“你是不是气了?你、你要想睡下,就得睡在里头,这是规矩。”顿了顿,低声又道:“我是为你好,你要想睡外头也成,就是睡不安稳。”
李敛收了狂笑,深吸两口气,随口应道:“哦,怎么睡不安稳?”
“……”沉默片刻,张和才道:“我……夜里起得多,要打搅你。”
李敛一愣,瞬息了悟。
她本也没打算真睡到榻上,说跟来不过是和张和才闹着玩,闻言便顺着他的话道:“是么,那算了,我睡梁上就行。”
她感到张和才握住她的手僵住了。
“……行。”
很快,张和才的手松开,转身回到了床榻之上。
李敛看着他抖开被褥,捋平被角,脱去外罩袍躺进去,再没有动作。
蹙了蹙眉,李敛独自立在原地,恍惚回到犯了错被罚站的童年。
可这一次她既没烧谁的头发,更没打烂甚么家用。